孤島
孤島之所以是孤島,大概是因為沒有人住在上面吧。有人住的島,會是美麗島。
我的心曾經也是孤島,雜草叢生、一片荒蕪。是妳開始在島上種些勇氣之花,辛勤地澆蓋水分與養分。在小時候還沒有什麼視訊與網路的電話,面對面的言詞永遠是最動人的。
「不要害怕,阿嬤給妳靠。」妳說。這句話就是種籽,是美麗島上美麗植栽的種籽,而妳成了我的居民,我的孤島變成了美麗島。
小的時候非常痛苦,還沒長大的時候總是有很多力不從心,我除了很會閉上耳朵跟逃避外,最好的時光就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像我進入有妳的美麗島。妳說「不要害怕」,就算我再怕,我都裝得不害怕,因為我知道,有妳我就有依靠。進入美麗島的時候,我會跟自己說,在島上我也會成為更好的人,為自己做更好的決定,我暗自許願要變成更好的大人,為妳做更多更多,即便我感覺妳給我的勇氣無論如何我都無以回報。
長大之後才發現有更多力不從心。像是我發現其實很難變成更好的大人,像是我發現妳已漸漸老去。已經忘記哪一年,妳突然腦中風,而妳從我難以想像的樂觀正向的人變成擔心受怕的人,我知道妳把勇氣都給了大家,但妳其實也很需要被關懷。我以為我做好心理準備了,可以在那次之後面對五年後、七年後,不知道哪一年之後的妳的即將離去,但現在才發現我永遠都不可能做好心理準備。沒有人想要再當回孤島。
我從來不叫妳外婆,因為在我心中妳就是阿嬤,是我人生中除了媽媽以外最重要的人,妳就是我的美麗島,我的勇氣。但是我很害怕,會不會妳走之後,我就永遠都再也找不到勇氣了,也沒有動力變成更好的大人,而我可能又要變成孤島。
如果可以,可不可以再多等我一會?妳慢慢地走、慢慢地走好嗎?不要走得太快,我知道在妳心中,我永遠都是那個小孩子,我怕我會追不上你的腳步,妳可不可以,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