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第一次聽到孟小冬這個名字，
是多年以前看呂良偉演的傳紀電影：
「歲月風雲之上海皇帝陸雲生」，
知道她曾是梅蘭芳的妻子，
卻也是杜月笙的初戀情人。
但我想，並沒有人會把這部港片視為正式且嚴謹的歷史。

想不到在陳凱歌的作品裡，
孟小冬雖然地位重要，
卻只是梅的一段婚外感情。
如果孟小冬確實曾給梅蘭芳深刻的感情悸動，
並因為這樣一段無奈的情感經歷而剌激了梅在藝術上的體悟，
陳凱歌這種悖於梅孟事實上有婚姻關係的處理，
對於確實存的史實就顯得不甚公平和粗暴了，
如果這是一部嚴肅的傳紀電影，那我不太明白他的用心是什麼，
難道沒有辦法在尊重事實的前提下，傳達他想詮釋的人生境遇？

之二

時間的逝去，並不等同於功力的進步，
陳凱歌本來就是匠氣比較重的導演，
如果演員的綜合功力並不平均，
劇本的論述深度和細膩有所失衡，
匠氣通常並不是一種讓人覺得舒服的特質。

熟悉陳凱歌的人，應該都不會忘記霸王別姬，
如果還記得霸王別姬，我想，覺得陳導更出神入化的人，
大概是少數。

梅不是我所屬年代可以接觸得到的人物，
但梅在戲曲上的歷史定位應該是確定的，
不過陳凱歌似乎沒有演繹出那個地位的深度，
說得白一點，就是流於表面。

到底是什麼樣的演出，可以打動受了新式洋化教育的邱大白？
又到底是什麼樣的文化底韻可以打動日本的旅華少佐？
讓他們可以用全副的精神，不在乎毀譽，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梅蘭芳？

這片子的藝術和戲曲成分對我而言淡薄了點，
企圖很大，但像稀釋過度的湯汁。

我不能明白為什麼陳凱歌可以說梅蘭芳的一切，來自那份孤單，
如果那並不是過於跳躍的武斷，我覺得陳凱歌可能省略了不少發掘和提點，
並且太相信觀眾有能力去填補出那段被省略的空白（如果有的話）。

之三

就片名而言，
邱大白應該是配角，
但不論就戲分張力、衝擊性以及演員的表現來說，
孫紅雷似乎壓過了其他所有的演員。

對於找黎明當男主角演梅蘭芳，
在看完整部電影後，我是摸不清理緒的。
若純為票房，黎明對華人圈而言，似乎早已沒有很大的吸引力（會有更好的選擇），
而就演技而言，黎明在甜蜜蜜之後，幾乎就沒有太具說服力的代表作，
他不是臉部表情或聲音表現很強的男角，更談不上傳統中國戲曲中的身段與唱腔，
於是，電影裡相關的表演，都是替身和代唱，
唯一段關於身段的親自演出，就只有梅和孟初遇那段的梅龍鎮，
不過黎明的巨大僵硬的身體，實在談不上身段。
我想，這種反差實在會使人想起當年霸王別姬裡的張國榮。

黎明應該已經很用心的去揣摩一個內斂的藝術家，不過，在電影裡，

黎明雖然不是黎明，但顯然也不是梅蘭芳。


之四

這電影不好看嗎？倒也不會，
只是覺得它當初打片的氣勢和實際的成績讓人覺得有落差，
讓人不禁今昔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