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
侧身,向左,持续偏头痛......


1.

第十天,苏在不见小北的第十天,打了小北的电话,苏很害怕.电话通了,苏便立即挂断.小北发来信息问有什么事.苏看着短信湿了眼.他以为和小北不会再有联系;他以为自己已经学会忘记...苏回了短信说,只是想确实一下小北是否还用这个号码. 是的,只是为了确实.

苏不想失去小北所有的信息,就像人们放出去的风筝.飞的再高,手里只要握着线就会安心一样.
苏告诉小北他剪了头发;苏问小北”出来吗?”小北告诉苏,他不在南京.苏的心一下子落空,失去重心.苏不能确定小北话的真假,苏觉得小北在躲着他,已经十天...
但是苏选择相信小北,从一开始就是.
没有小北的城市,苏哪也不想去.苏和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在想,为什么自己不够被爱.
十天前,小北去了上海.那天,苏一个人去了小北家楼下.苏不知道小北家的具体地址,但直觉是那座最高的楼.苏下车,站在高楼的对面,抬起头,就这么看着.
后来,苏爱上了那座楼.
每晚,一个挎着大包的女生从车上下来,然后站在高楼对面的车站看着高楼,那就是苏.他就一直这么看着,他确信在这座楼里面有一盏灯是小北的.
于是,苏又爱上了这座高楼里的灯.

苏在没有见小北有十天里,只能通过小北不断更新的QQ资料知道他还活着.曾经有那么几天苏真的怀疑小北是不是死了.苏依旧很想小北,轻轻地,轻到苏还未发觉便已成习惯.苏想他是没办法救赎自己了.
是缘吗?是孽吧...上辈子的孽这辈子还.苏认为不应该有怨恨吧,苏觉得是.苏想他这辈子还可以祈求拥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吗?
忽然苏开始有点厌倦这样过生活,厌倦每天这样想小北.苏想自己亦需要更新了.苏曾以为愿意忘记一个人就如舍得剪去多年的长发一般.于是苏去了理发店,选了价最高的理发师.苏不想他的单恋结束的太廉价,苏觉得那样他会心痛.

整整一个小时,刚刚好.苏用一秒钟爱上小北就已注定花一个小时去忘记.

剪完头发,苏赴了朋友的约会.他们问苏为什么剪了头发,说不好看.苏说想让自己看上去老点.朋友说,有病.
的确如此.
苏和朋友去了club.认识了男人.很暗的灯光,很high的音乐,将苏吞噬.
纸醉金迷,苏忽然变得很快乐.

2

苏还在做梦,便接到L的电话.L说她今天不去公司了,以后也不去了.她说:”苏,你好好干吧.”L说她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苏想终于是一个人了,便忍不住开始悲伤.
想那时第一次知道L,是因为她的笑,她真的很爱笑,苏也是.

天一直在哭泣,没人知道原因.
天会老吗?苏觉得会.

会哭泣的都会.

一夜大雨过后,依旧阴霾的天,嗅不到半点新鲜.苏剪了头发,更御不了寒冷,他比以前愈加频繁的生病.
苏依旧不喜欢吃药,拒绝打针,更讨厌福尔马林的味道.苏想起小北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告诉小北
”从小我就排斥医院,因为我怕痛”

苏依旧是那么柔弱的孩子.

3

苏讨厌回那个只能被叫做房子的结构.所以每天总是拖到父亲规定的最迟时间到家.然后回自己房间,不多说一句话.
苏是寂寞的,从小就是,形影相吊.

苏有些惧怕他的父母.在苏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继母常对苏大打出手.苏并不很恨她,毕竟是她教会了苏自我保护.
苏记得有次,那个女人反锁了门,脱了苏的衣服,用很粗的皮带狠狠地抽苏的背.很痛,被火灼伤的感觉.那个女人发疯似的抽打着苏的背,那个原本连一个斑点都没有的背.
苏没有躲避,没有求饶,甚至没有哭,他不屑.那时候,苏只是一个上四年级的孩子.那个女人打累了,又骂了一阵.然后叫苏穿上衣服.苏穿好衣服,拖着满是伤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一个字.
夜很深.窗外,一切都在努力还原到和昨天一样.
苏一直坐着,在黑暗里.苏用尽量小的声音打开房门,确定他们已经睡着.苏光着脚站在硕大的穿衣镜前.幼小的身体,被淡蓝色的连衣睡裙包裹,齐肩的头发,很厚的刘海.苏就这样看着自己,然后爱上.
很久,苏对着镜子,脱去衣服,然后转身.苏回头看自己的背,在想了很久以后.那面景象苏至今未忘记过.苏看着自己的背,哭了.

现实的残忍,终于让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奋力奔跑,逃离人群.惊慌无助的眼神,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安.

那晚,苏开始沉默,开始独立,开始排斥一切.

4

苏在L离开后的第五天更加严重的生着病,并且彻底安静.

苏站在一个男孩身旁,苏注意到那个男孩的旱冰鞋,很大.苏突然很想触碰,很强烈的欲望. 伸出手,静止半空,再伸去.碰到了,只一下.苏异常兴奋.苏抬头看了拥有那双冰鞋的男生.很精致的侧脸,苏着迷.
苏就是这样爱上小北的吧.学校的电脑室,小北坐在和苏相隔的位置上,苏正好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每次走楼梯的时候,苏总喜欢用一只手提着挎在身上的包,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提着裙角那样.苏总有这样的错觉.可是苏从不穿裙子,他说那样会让他因为失去安全感而感到害怕,苏以同样的理由拒绝高跟鞋.但是在苏的心里他一直渴望拥有自己的玻璃鞋,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想到玻璃鞋,苏笑了.

苏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卖杯子的地摊,习惯性地走过去.伸出手,抚摸并不很光滑的质地.
像小北的手.
悲伤,仿佛在被冻结多年后,突然释放,不可抑制,没有征兆.
苏最终选了一只有缺口的陶瓷杯带他回家.苏已经有很多这样的杯,他说他们残缺的像自己的人生,被遗弃,被忽视.

夜已深,苏没有任何倦意,一个人坐在窗前.同样的场景,同样落寞的心情.耳朵里响着JAY的歌,苏抬头看着深蓝的天空,那是小北最爱的颜色.苏打开日记本,伴着月光,写到

我已被这个城市遗忘
还要怎样抬起头做骄傲的公主
小北在群里说今天回来
那么这个城市是否将恢复色彩

城市是有色彩的吗?还是因为某个人才让我们看到色彩.

5

”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附近,快到家了”
”你怎么天天这么迟,
到底在做什么去的啊?快点回来!”

啪,父亲挂了电话.苏知道父亲打电话给他,无非是催他回家.

苏关了电脑,去吧台结帐.其实苏就在楼下的网吧里.苏常去,当除了回家再没有其它地方去的时候.苏并不喜欢那里,太浑浊的人和空气.苏从不与那里的任何人说话,总是找个很僻角落,安静地写点字.
苏喜欢写字,从很小就喜欢.苏有一个淡蓝色的日记本,用了很多年.那是一年的圣诞节苏买来送给自己的礼物,苏一直带在身边.
其实苏还有另一个日记本,继母给他的,白色的,带锁的.苏记得,那是在苏刚上五年级的时候,放学回到家,那女人给了他这个日记本,让他用来写日记.那女人说”既然你不喜欢说,那就写吧.写好后就锁上,我们是不会看的.”
其实,有没有锁,对于这个日记本或对于苏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整个日记本上也就只有一个字.
”恨”------2007年10月27日.

在父母眼里,苏一直是很怪癖的.常常买一堆残缺不能用的东西;拣没人要的陶瓷和玻璃碎片;床上总是放着很多盒子,装着他们觉得是没有用的废品.那个女人常说苏的床像个垃圾场.很多次他们把那些盒子扔掉后又被苏捡回去,擦净,放回原处,一次又一次.父亲终于发怒了,警告苏如果他再捡回来就有他好看.最后苏还是拣了.父亲很生气,打了苏一个耳光,并且叫他自己把它们丢出去.苏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躲避父亲一次比一次用力挥过来的手,那个女人就做在旁边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动作片.

”你到底扔不扔?”
”他们是我的!”
苏抬起被打的红得有些微肿的脸,看着父亲说道.
从未有过的倔强.画面定格,父亲举在半空的手,苏如此坚定的眼神.

苏抱着他的盒子回了房间,他赢了,而且父亲以后也不会再阻止他.只是父亲始终不明白为何苏会那样坚持,他发现原来他是那么地不了解苏.

是的,你从来都不需要被了解,你甚至害怕被看的清楚.你不断逃避所有让你觉得不安的人和事,而你又是那样的敏感,所以没有朋友,没有爱和被爱.你的世界是否太过单调.而这一切在遇到小北后改变.但是美好故事的开始就已注定了用悲剧收场.苏,上辈子的情如果延续到了今世就是孽,而孽,是需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