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10 14:27:29伍季
「在野」飛翔──詩人李魁賢
2001年對李魁賢來說,是豐收的一年,不僅先後獲得賴和文學獎、行政院文化獎及印度國際詩人學會千禧詩人獎,還於今年七月獲該學會推薦,成為明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候選人之一。這項提名,不僅是李魁賢的榮譽,亦是台灣文壇的榮譽。
生長於戰後第一代,在那時代,不但沒有受到日本文學的教養,也沒有接受中國文學二、三十年代的滋潤,在如此惡劣的文學與政治環境下,李魁賢完全憑著自己的天賦和努力,踏穩腳步走過來。如一顆種籽劃破貧瘠的土壤而迸出新芽,繼而慢慢茁發結出慧碩的果實。
李魁賢是化學背景出生的,卻對文學抱持著無比的熱忱。他當過台肥化學工程師,亦做過幫人代辦專利申請的人員,看起似乎和文學不太相軋,卻在他的世界,得到平行的互濟與共補。他說,工程和文學的鍛鍊,造成他半世紀來的生活模式,也就因這兩條路線,使他有機會從事國際技術和文化交流的工課,也把台灣放在國際性的環境來思考。若說理工背景的科學訓諫,是求「真」的方向,那文學創作的實際行為,便給予他「善」的目標前進,求「真」、求「善」的結果,統統會得到「美」。
從一九六三年出版第一本詩集《靈骨塔及其它》後,繼又出版了《枇杷樹》、《南港詩抄》、《赤裸的薔薇》、《水晶的形成》、《永久的版圖》、《祈禱》、《黃昏的意象》、《溫柔的美感》,八本詩集及三本詩選集;加上他努力譯介外國詩人作品(如里爾克等),及評論、翻譯、遊記、兒童讀物等,共六十多本,可謂著作等身,在台灣當代作家中,恐怕是屬一屬二的。
「愛,是李魁賢永恆的信仰」!李魁詩作充滿了對土地及人類、世界廣闊的愛,也對那社會充斥不公及不義的譴責與批判。是一位十分典型的社會詩人。這除了是詩人出生的背景外,更大部分是來自他性靈與人格的悲天憫人情操。他熱愛生活,也熱愛文學,關懷土地,也心繫百姓痌瘝。詩作題材上,李魁賢多是處理人及其生存的社會環境,他強調詩要有「個人性」和「社會性」的結合。「有社會性才容易被讀者接受,有個人性詩人才有個人的深入體驗」,他主張文學或藝術不應擺脫「現實的經驗」,文學應該對社會大眾有提高心靈修養的功能,在李魁賢的觀念中,文學不單是追求心靈善良的好策略,也是「辨別是非、追求真實」上好的手段。因而在寫作題材上,除了少年時代的純情之愛及親倫之愛,他多半把題材觸角延伸到民胞物與的世界之愛。
然而,也許會有人質疑這樣的創作,會不會流於口號式的吶喊及宣告,而缺乏藝術技巧呢?李魁賢的創作,無疑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是一個相當重視文學藝術性的人,從他的評論中,我們也可窺探其詩觀於一二。「在詩型光譜的譜系上是基於中間地帶,兼顧了現實性的衝擊,但也不忽視技巧上,或是詩性審美上的追求藝術性努力」他說。儘管創作題材偏向「現實經驗論的藝術功用導向」,但語言的平白,不是衡量一首詩是否具藝術性的標準。許多時候「自然率真」而不戴花飾的語言面具,也是一種藝術;真切地將情感表達出來,而非「言」過(蓋)其實,亦是一種技巧。
「詩人是天生的在野代言人」,儘管李魁賢今年憑著劉國棟為其英譯的詩集《愛是我的信仰》而獲國際詩人學會推薦,角逐明年的諾貝爾文學獎,但他永遠像「留鳥」般,守著自己家園「反哺軟弱的鄉土」,而不學「候鳥」,「追求自由的季節/尋找適應的新生地」。這次的諾貝爾文學獎提名,除了肯定李魁賢的作品外,亦是對台灣文學努力之肯定;但也凸出了「台灣文學外譯不足」這個事實──未能使國內作品讓國外更多讀者甚至評審閱讀,無法掌握瞭解台灣文學全貌。因此,努力才剛要開始!
(2001年台灣文學年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