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大

家中的長女

老爸殷殷期盼的小孩

在那個年代

有子萬事皆具

所以他希望我是男生

當我是女生時

他依然把我當男生在教

當時住在眷村

我是跟著男生在玩

在上國中之前

我一直把自己當男生

國小二年級假日

我就得跟著老爸作水泥工

他鏟沙

我和水泥

他黏地磚我得敲磚

讓多餘的水泥擠出再擦掉

國小三年級

當時有早午班

所以我都是上下午班

早上天還沒亮就要幫媽媽削水果

常常因為想睡覺削到肉

從來也不敢講

因為只要一說

一定會被罵

所以通常都是塑膠帶拿來捆一捆

橡皮筋一綁就搞定

從來也沒想到要怎麼止血

陪著媽媽搬貨

媽媽的背影

到國中念到朱自清的爸爸的背影時

在上課時

突然眼紅鼻酸

大哭特哭

所有人都用怪異眼光

後來被班導叫去廁所哭完了在回來上課

哪知我竟足足哭了二十分鐘

班導叫同學先自習

上廁所找我

才發現

我還在哭

班導這才問我

妳在哭什麼阿~

我跟班導說 [ 如果我是男生就好了,這樣媽媽就不用作的這麼累,爸爸就不會因為媽媽沒給他生兒子而處處刁難他了,如果我是男生,就可以多幫媽媽,他就不用一個人每天都那麼辛苦了,我念到爸爸的背影卻想起媽媽還在一個人拼,就很想哭,老師對不起,我等一下就回去上課 ]

班導抱著我

這是我第一次

長到國中被一個長者抱著

那暖暖的擁抱

讓我的淚更加氾濫

國小四年級雲林老家大拜拜

六十年一次的大拜拜

我們一家都回去

小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我卻聽到叔伯問老爸 [你們不要生了歐~生三個都女的,不要再生一個看看,看會不會是男的]

老爸只是笑笑沒回答

台上一堆歌仔戲

布袋戲還有好多好多我叫不出名的戲班

可是我什麼也聽不進去

我只想找到我媽媽

看他在哪裡

我怕這些話被媽媽聽到

他一定會很難過

爸爸看到我

一走過來就捏我

要我去別的地方

不要在這裡礙眼

我就迅速消失在他眼前

找到我媽媽

跟在他的身後

想幫幫她什麼

可是...............

從親戚的嘴裡全都是跟要不要生一個小孩的問題打轉

媽媽嘴上總是笑著說[男生女生都好,會孝順的就好]

然後看著我摸摸我的頭

那是第一次

長大有記憶以來

媽媽第一次觸摸我

像是天上的恩典

好溫暖好溫暖~

國小五年級

一個表哥混黑道

身上刺龍又刺鳳

我超好奇的問

我也可以刺嗎?

表哥說[ 黑道是給男生混的,妳是女生,你不能混黑道]

心底超不悅

[ 為什麼男生什麼都可以,女生什麼都不可以??? ]

可是這些話被老媽聽見,一把把我抓去打,一邊罵 [ 你敢給我去混黑道,我就把你腳打斷,你敢給我吸毒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你敢隨便跟別人走,你就永遠不要給我回來 ]

老媽一邊打一邊罵,我被打得全身都是傷,心底卻是為什麼不行??????????

上了國中後才知道老媽的心情,因為那時被學姐看不爽,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又很沉默,也不知道怎麼惹到他們就被叫去廁所打,學姐們問是要被打還是要定溝支,我選一對一,被一個人打總比被一群人打好吧,我當時這麼想,於是生平第一次被打巴掌,被踹,吃拐子,抓頭髮,然後被警告不要告訴師長,不要太招搖,不要太白目,全身都濕的上了課我趴在第一排的最後一個,也沒人問,也沒人發現我不對勁,但此刻,我想強壯,我好希望我是男生........................

後來進了社團,一個學姊得知我曾被打就從外面叫來一堆不良少年,把那個曾打我的學姊,打成重傷,也因此我跟著這些不良少年混,我才親眼見到和我同界的女孩吸毒後慘遭三人蹂躪,混幫派,吸毒上癮後用身體換取毒品的作賤自己的下場被周遭的人看不起,才明白母親要我潔身自愛的苦衷,可能是我從沒把自己當女生,外表也不顯眼,就只看著這些人淪落,自己在還沒深陷就離開,離開這我以為會讓自己強壯起來的地方..

國小六年級

參加田徑社,出乎意料之外的好成績,我拿到全校百米冠軍,拿著獎狀回家給爸爸看,期待著被誇獎,豈知父親的回答竟是,台灣的環境練體育沒有未來,要我念書才會有好未來,要我不要浪費時光在這沒有用的體育上面

但

上國中之後我受到班導的鼓勵

別人用一分的努力,我就用十分的努力,我沒有天分,只有一顆想強壯的心,只有一份單純的夢想

我想證明練體育是有將來的

我拿下全校各種田徑項目的冠軍,也參加社團到校外比賽的全國冠軍

如同一匹黑馬的閃耀

在台上頒獎時,我的母親,戴著斗笠,站在遠遠的地方為我喝采,我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強壯的方式,我也找到一個不輸男生的證明

那年的體專和各大院校許多電話打到我家,力邀我去念這些名校,我母親接電話接到手軟

那是他這一生最驕傲的時刻

我不是男生一直是我父親的遺憾

我是女生卻是我母親最大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