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導引
自 序
─導引
《傅予詩選》共收編筆者一生逾半個世紀以來,從事詩創作,約在三百首新舊作品中,挑選出自己覺得比較喜歡的123首,會師在這裡,這裡是我詩路上的起跑點,但似乎也是到了終點。在阿拉伯數字中「123……」是那個時代狂濤巨浪大海中的一波小小微瀾,但那一個小小波浪的無限盪漾,它可是大海嘯前奏中;一絲小小的波紋啦,好像說一座雄偉壯觀的金字塔,它那偉岸高聳的雄姿,也是從最底層的一粒宛若微塵的小沙子所堆積起來的。
本詩集共有七輯,有如一把孤單寂寞的「七弦琴」,書中每一輯均代表一根琴弦;七根琴弦,各有它所專屬音符的含意。各有一個自己的領域,有如區分七個板塊,各為一輯,合計七輯如下:
第一輯「早期作品」:本輯早期作品計有11首。其中〈狂歌〉係筆者覺得每人心中都有一位「上帝」,也都有一個「魔鬼」,故〈狂歌〉就是我那個時候心中的「上帝」和「魔鬼」;在我內心激烈搏鬥下的一首戰利品。還有讓我懷念的一首詩,那是在50年前,我和一位名詩人鄭愁予先生在基隆港邊小攤上喝酒時,所寫下一首「對酌」的情境。此篇與另首十行詩「冬眠」均屬懷舊之作!畢竟時間的鐘擺,已擺盪了半個世紀,如有人說「人生七十才開始」的話,亦已物換星移,該是另一個人生新的開始!
第二輯「銀河一角」:本輯係一至十行內的小詩共有65首,另在「早期作品」中十行內小詩亦有7首,又在圖影詩中有5首小詩,則共有77首十行內小詩,佔全書123首逾二分之一多,原擬將77首小詩獨立成集謂之《傅予小詩選》作為本詩選的上冊,其餘十行以上至百行則作為下冊,但為《傅予詩選──螢火蟲詩集》的完整性,似不宜予以分割成兩本詩選,故77首仍予收編在本詩選內作為第二輯,姑名之曰:「銀河一角」。該輯77首實已構成一冊「小詩」的單行本。在本詩集123首中,益顯筆者對小詩創作之偏愛。本輯77首小詩,絕大部份均已在各詩刊、副刊等發表過(例如有:《台灣日報》副刊、《台時》副刊、《青年日報》副刊、《人間福報》副刊、《中央日報》副刊、《台灣詩學季刊》、《乾坤詩刊》、《葡萄園詩刊》、《創世紀詩刊》及若干海外報刊等)。尚有小部份未曾發表。亦有一部份一首詩曾被多次刊載過,例如有一首三行詩〈螢火蟲〉即曾有多次在海內外刊載的紀錄,故為版面整潔起見,第二輯小詩部份的發表刊物名稱就不在一一列舉了。
第三輯:「我送妳一首小詩」:此輯應歸類於「情詩」。因在本輯中每一首詩的命題中均有一個「詩」字,十首詩宛如一詩篇。從「一首小詩的誕生」到「詩路三轉」以至「一首未完成的詩篇」,而譜成一曲「心弦十響」,可是筆者一生坎坷的詩路,一路飆詩,飆成一夜繁星沉默的「留言」。
第四輯:「畫中歲月」等12首:筆者一生在「畫中歲月」已描寫殆盡。有感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當「地牛」在一個觳觫中,有多少人命變成了芻狗?對大自然生命之存在與否?似亦應以此等量齊觀。公元2007年是筆者生命「與癌共舞」的一年,當筆者的生命走過死亡的「幽谷」,在日落之前,又能看到生命的重生!我只能高唱生命中最美的一首詩篇:〈生日快樂〉。
第五輯:「我的名字寫在水上」有8首詩作:多是詠誦大自然的奧妙與神奇,我把大自然中威脅人類生命最大的剋星〈癌之死亡〉歸類於本輯,亦係指在大自然中,吾人生命歷經大災大難之後,始能有大覺大悟的覺醒,故有我已非我,泰山已非泰山,欲問:人間何事兩茫茫,且留丹心照古今!遂在瞬間把一顆重如泰山的凡「心」,在一響古剎鐘聲的棒喝下,而化成一片「浮雲」,飄流在天上,因為「我的名字寫在水上」
第六輯「根」:此輯有5首,猶如五根手指連繫著大時代巨人跳動的脈膊,「詩」難以和我們所生活的時代環境絕緣,古時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於我何有哉?」而今,它卻是和我們每個人的生活有戚戚焉的相關!例如兩岸「大三通」政策的實現,即對兩岸人民日常的生活不無重大的衝擊!筆者大難不死之後,躬逢中國百年一見的奧林匹克運動大會在中國首都北京舉行,因緣際會搭乘週末直航包機,去看了三場比賽,遂寫了三首詩:一是「祖國,我回來了」,二是「望月」,三是「鳥巢」(在十行詩內),作為21世紀身為台灣人,也是中國人的另類思考!
第七輯「生命,在陽光下吶喊」:這是本書一首百行長詩的專輯,曾被重慶《世界詩人信使》英譯後以中英對照刊出,本詩誠如煥彰兄在序中點出「詩,體現生命」。此詩寫在五年前,猶記當我每寫一行,必誦念三遍。力求在韻律節奏上的美感和順暢,並以若干疊句複誦為本詩營造高潮,期以體現生命在詩中的張力。詩作完成,我從天人交戰而天人合一,對大自然的神奇與奧妙,只能用五體投地頂禮膜拜形容之!本詩共分四章:從序曲揭開「時間」誕生的序幕,以至終曲萬物「存在即是聲音」;一篇大自然生命的樂章,彈奏在陽光下而吶哦,它告訴我們在陽光下的生命是沒有名字的,所以眾生皆平等,不但伊莉莎白和茶花女一樣,人與螻蟻在大自然生命的存歿中亦無軒輊,因為「生命在陽光下是沒有名字的」,因為「存在」就是聲音!詩成,擲筆而嘆:人與宇宙在瞬間的永恆!
附錄一:以「禪觀寒山子人生三境界」評介〈歲計〉這首小詩。寒山子對人生有三種境界的說法,卻被達摩祖師第六代弘能法師推翻了,寒山子說人生第一境界是「看山是山」,第二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第三境界是看山又是山。但弘能法師對人生比寒山子卻多出一個境界,因為他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似比寒山子更高出一個境界,因為寒山子的「人生說」從人生的有「山」有「水」到不是「山」不是「水」,又回歸到人生另類的「山水」,但仍然是有「物」的論證,好像大師兄神秀的說法:「時時勤拂拭,莫使沾塵埃」,在他的心中仍然有「明鏡」、有「菩提」,是有「物」的論說,而弘能卻是「本來無一物」,比大師兄神秀又高上一境界,所以第五代傳位第六代給弘能。以此觀之,寒山子的第三境界有「物」論證:人生有三境界的說法自被弘能推翻,而創出人生有「四境界」的論說。筆者不敏以寒山子「山水」之喻,再引用弘能法師的開示而創說:「本來無一物,何處看山水」?弘能此說如能成立,則人生自應有禪宗修為的極限;第四個境界「空無」的說法似可成立!(詳見本書附錄一:〈禪觀寒山子人生三境界〉一文),本文論說人生四境界的說法容有爭議,但人間事物有爭議處即無爭議,蓋山水之喻破解於空茫之說,故凡事皆應如此如來觀之!則凡事便無什麼可執著與非議了。因為「本來無一物」又「何處有執著」?
筆者偶而翻讀五十年前張道藩先生在女詩人蓉子《青鳥集》(民42年中興文學初版)一書的序中,有一段話說:「要想寫新詩,必須去探尋摸索新的創作法則。創造新詞,新句,新意,新境容易,創造新形式新格局很難。」他又說:「我們現在寫新詩,一無依傍,憑空創造,所以感到成功的艱難。」五十年前張先生的這一席話,在今天聽起來猶如是在昨天說的。讓我們不禁感到一個民族的文化和詩文學的成長道路,原來是如此的漫長艱辛,短短一步卻走了數十寒暑,今後中國新詩的道路,即使如同政治一樣高喊「自由,民主,開放」任憑百花齊放,相信現代詩絕不會走上一條沒有終點的不歸路。「萬法不離其宗」,文學呈現人生,它也是傳達人類生活訊息形而上的工具,故作品要對自己負責,因為創作是為自己!
傅予 公元2008年除夕寫於小詩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