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的隔夜菜
『老祖母的隔夜菜』
這些年平地突然冒出許多「營養管理詩」與「養生健康管理師」之類的人物。這干人等強調營養均衡,養生有術之健康概念,強調食物清潔與健康管理之想法。於是乎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碰,而且還得斤斤計較卡路里,還要用量之管制。民以食為天,腹肚之溫飽比啥都來得重要,因此對於這些新鮮的理念,總會有著格格不入之感覺。就以勸說「隔夜菜」不可吃的說法,我就無法苟同此說。
儘管老祖母出身於富家,但因家教嚴格,從小便養成節儉的好習慣。嫁入我家之後,由於老祖父終日沉溺於書本之中,因此,當家之重責大任便落在她的肩上。老人家重視「朱子家訓」,常仿朱子家訓親寫:「一絲一縷當思來之不易,一飯一食皆為辛苦得來。」之語句來教訓家中子弟。父親在其嚴格管教之下,終身循規蹈矩不敢有所逾越。我雖是家中長孫,亦無法享受格外之待遇。
老祖母對於朱子家訓不僅耳提面命,還要我們經常背誦,朱子家訓之精華章句。老人家的嚴厲執行勤儉家訓,對我日後商場上之持家手法影響至鉅。也正因為如此,好幾次商場上遇到狂瀾,我都能夠安然的渡過。老家的偏廂有座大廚房,廚房角落裏有一橫座之菜碗櫥子。櫥內放置碗盤餐具之外,最上之兩橫格是放剩菜之用。還有另半格,則是放置老祖父的私房菜用途。
家人都不喜歡吃隔夜剩菜,可是節儉成習的老祖母,卻捨不得將它丟棄。如果秀蘭堂姐在家,她會別出心裁將它改變花樣,不需解釋大夥都吃得津津有味。其實,堂姐只是將隔夜菜內,加入一些新菜改變視覺,或者加入調味料改變其口味。端上桌來色香味俱全,大夥見到了聞到了無不食指大動。然而,自從秀蘭姐出閣之後,家人的口福就没有了。
家中的隔夜菜進進出出一成不變,甚至有些已經變色變味了,老祖母依然不准將它倒掉。么叔與大姑鬼靈精一個,她們常會藉故不回家吃飯。在外頭吃盡美味之後,這才大搖大擺的回家。回到家裏還向我們大肆的炫燿,害得我們這群小蘿蔔頭,口水猛吞羨慕不已。因此到外面吃飯,就成為我們夢想中的目標。如今回想起來,對於當時童稚性的夢想,不禁都會覺得好好笑哦。
老祖母的習慣很特別,她老人家不喜歡將隔夜菜蒸熱吃。她說加熱過的剩菜,會破壞菜葉裏含有的營養素。而且蒸熱過的剩菜當日若不吃完,很容易餿掉無法再吃。老人家之論點如何不予置評,但吃冷冷的隔夜剩菜,其感覺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夏天裏還無所謂,冬天裏吃它可就麻煩多多。那種冷菜拌熱飯的滋味,交織出一種無法形容之味覺。
老祖母對於廚房規矩管制嚴格,不准我們小孩子在灶前灶後玩耍。被她老人家發現違規,立即一頓火爆栗子獎賞過來。老人家手指粗壯,彎曲起來K在頭上,聲音清澈響亮,其滋味可想而知矣。某日在餐桌上,我對堂弟妹們說:「長大賺了錢之後,絕對不會讓家人吃隔夜之剩菜。」我話剛說完,老祖母一頓火爆栗子,附帶著竹筍炒肉絲,有如狂風暴雨加在我身上,痛得我涕泗縱橫嚎哭不已。
受到處罰的我,總喜歡加油添醋的哭個沒完沒了。直到弟妹們奉獻出他們的玩具給我,我才會收淚展露出笑容來。不過很奇怪的是,家人經常的配吃隔夜的剩菜,卻從未有人發生過不良反應,比如中毒或拉肚子或肚子痛等等。而且大夥都是健健康康的成長,個個都是人高馬大,尤其是堂哥堂姊一家人,哪個不是人高馬大強壯超人啊!
最可笑的倒是么叔與大姑,他們常在外頭嚐新鮮吃美味,兩人三不五時不是拉肚子,就是腸胃這裏那裡不舒服。喊叫肚子痛是常態,若是不喊不叫可能就是事態嚴重了。如今回首前塵往事不勝唏噓,有快樂也有痛苦,心態上之回憶,趣事之多,不勝枚舉。不過,若是有人提問我家人,這輩子啥事令人最難忘?相信家人都會異口同聲的回答說:「它就是老祖母的隔夜菜啦!」 【完】
丁香花-韓寶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