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條小故事隨筆
『油條小故事隨筆』
民國38年我正好八歲,就讀於松山國校一年級。那時候學校的後半部,接受政府之委託,提供給部隊做為暫駐之處。部隊中有位文書官姓譚與我很熟。我經常見他一人,坐在我們放學經過的大榕樹下。有時候他在看書,有時候望著天瞎想。或許他是在想家,或者是在想著女朋友?總之,他給我的印象是怪怪的。然而就在某一天,他送我幾枚郵票之後,雙方之間的友誼就更加親近了。
某日放學路過打完招呼之後,我想早點回家吃午餐,可是他在樹下向我招手。待我小跑過去他身前,他卻交給我一個小紙袋。紙袋內裝著一根長長之炸物,油漬已經透露於紙袋表面。我問他那是啥麼東西?他回說那是可以吃的油條。我滿心狐疑的偏起頭來望著他,他二話不說,伸手入袋折一小塊入嘴,証明它是可以吃的東西。於是我將紙袋接過手,學他掰一塊放進嘴裡咀嚼。
那玩意兒入嘴一陣油香,初嚼沒啥味道,但在嘴裡越嚼越香,吞下肚之後我再問他這是甚麼東西?她快速回答我說:「這是油條啦。」這就是我與油條之初次接觸,好奇之火熊熊燃起,於是我趁勢問他許多與油條相關之事。從他口中獲的許多額外的知識,同時也讓我了解到,它在大陸人眼裡的地位。原來這是大陸人早餐不可或缺的配件,它可搭配稀飯或豆漿一起吃,甚至還可以煮湯燒炒咧。
早年國民政府播遷來台,不僅帶來了大批的新移民,同時也將大陸各地的飲食文化帶入台灣。明清時代之移民以閩粵居多,肉羹與鹹光餅或蚵仔煎,就是當時閩粵移民帶進來的小吃。但是38年之播遷,人口來自大江南北,甚至整個中國各地之人,所以,他們所帶進來的飲食文化,或者生活習慣,五花八門,不勝枚舉。於是乎台灣寶島充滿傳奇,南米北麵更而在此蘊育出一股新的飲食潮流。
諸多新奇食物之中,油條最是影響最深遠之食品。此物是中國人的傳統食品,不論中國何處皆可見其蹤影。大陸人將它帶入台灣,經年累月的接觸後,它已深深擄獲台灣人的心。中國人真不簡單,他只用一塊小小的麵糰,經過雙手熱力的搓揉搓揉,兩小條相疊壓平,用一支筷子往中間一押,雙手一拉往炙滾的油鍋一放,剎那膨漲成一條金黃胖胖的油條。而這不起眼的油條,它卻是緊緊抓住台灣人的胃口。時至今日,它已變成與台灣人生活息息相關之食物矣。
猶記得早年在五分埔鐵路宿舍的頭條通,正好與虎林街接口處的小空地上。某日突然出現一座用木板簡單搭建的小攤子。攤子內的設備簡單,一頭有座高及人腰的大烤爐,另一個稍矮之火爐則在另邊。此外,還有一個長寬型的工作桌。桌頭上堆放三包麵粉。此時有位外省男人在和麵,他將麵糰揉好切成小條。一位女性助手將兩條疊放,用筷子使力一按接著雙手一拉,放入油鍋內開炸。
麵條入鍋稍微撥動立即膨脹,那女人的手上,舞弄著一雙長長的竹筷,將那鍋內油條翻身直至金黃,然後夾離油鍋放於鐵網上瀝乾油份。等待客人開口叫買,她才用日曆紙或舊報紙,包好交給買者。或許因為大家對油條不熟,所以買者不是很多。可是經過三、五個月之後,大家對它逐漸熟悉,她們的生意一天天的旺火起來,最後全家都動員上陣協助,這才有辦法應付買客。
他家老三是我同學,因此,我常吃到免費的油條。小攤主人很健談,有人問他為何小小麵條會膨脹如此之大?他毫無隱瞞的說出內容。他說:「在麵粉中混入膨鬆劑和食鹽,加入溫水攪拌均勻。然後反覆揉搓使其成為光滑柔軟有筋力的麵團,醒發20~30分鐘,再摺疊揉搓,然後醒發,如此反覆兩三次。在案板上抹上食用油,將揉好的麵團拖拉成長條,再用刀剁成長條。」
他話說到這裡暫停一下,吸口菸之後他繼續說道:「每兩條疊在一起,將中部捏緊。用手輕輕捏住一塊疊好的小麵團的兩頭,拉成薩米厘左右的長度,放入熱油鍋中,邊炸邊翻動,待其完全膨脹,色呈金黃即可取出。」他又說:「油條之所以會膨鬆脹大,主要是加入膨鬆劑之緣故。傳統配方是麵粉一斤搭配明礬五、七公克,小蘇打一樣五七公克,加鹽巴三、五公克,然後酌亮加水,這就可和出需要的麵糰啦。」
傳統油條香脆可口,搭配豆漿或稀飯滋味一級棒。台灣人的習慣將它夾燒餅,或者加入飯糰內食用。我家則是將它加入味噌湯內,再加些豆腐海帶芽同煮,滋味不錯且嗲人都愛喝它。我去東南亞時,新馬客戶常請我吃油條搭配肉骨茶。1990年踏足非洲拓展商場,在奈及利亞的阿帕帕港口,有一家台灣人開的餐廳,曾吃過一味油條紅燒肉。可能是當地的油條肉厚,吃起來很像吃油豆腐之口感。
在維也納老街我也吃過油條,可是它是沾醬油或番茄醬吃的。這種吃法我在香港也曾遇過,不過他們沾的是辣椒醬或甜麵醬。而在越南河內借宿於客戶家中,翌日早點裡,我吃到用當地春捲皮捲油條過炸之春捲。我們搭配著河粉湯吃。酥脆中帶點嚼勁,吃起來覺得蠻順嘴的。當我走到世界各個角落,幾乎都曾見到油條的身影,而各地之油條造型各自不同,其口感滋味當然也各異其趣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