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籠歲月之回味』

在外婆家暫住的時光裏，每天幫助表哥，整理魚籠漁獲是最輕鬆的時候。早上六點鐘左右，表哥便將收回的魚籠，全部放在曬穀場上倒出漁獲。然後，經過檢挑分類後才送去市場販賣。今天我和秀英表妹一起，將大臉盆內的漁獲挑揀分類。七點整，表哥換上他一百零一套的卡其褲和白上衣，提起漁獲，匆匆忙忙的趕去市場販賣。

我們雖然天天都做一樣的工作，表哥依然緊張兮兮形色十分靦腆。尤其是在他與表嫂戀愛之時，那股子沒來由的緊張更是表露無遺。送走了表哥，我和表妹進入廚房，將剛才挑出淘汰的溪蝦、苦花與虎頭魚鹽醃起來。之後，我們才安心的坐下來吃早餐。

今日早餐的佐餐菜色，是用昨日捕獲的軟腳蟹，與九層塔一起剁碎，再打顆蛋攪拌煎出來的蟹餅。這種蟹餅香脆口感不錯，雖然天天吃它百吃不厭。尤其在豐收的季節裏，因為漁獲量龐大，外婆就會將它們煸成魚乾，放進陶甕或玻璃瓶內存藏起來。待至颱風天或菜荒時期，拿出些放入碗內，加上醬油味精上鍋水蒸，熟透之後加入薑片或九層塔，一碗色香味俱全之蒸魚乾就可上桌矣。

早年之後龍溪水流蜿蜒，滔滔不絕。水質清澈魚蝦又多，只需用個小魚籠放入水中，半小時後取出水面，就會有許多魚蝦自動入籠。這種漁法非常簡單，所以在溪床之石灘上，常可見到村人置放魚籠的痕跡或暗號。常年以來，儘管天天有人在溪中置放魚籠，收穫並未見到有所消減的跡象。

這天黃昏，天候濛濛欲雨，我與表哥照樣又到溪床去放置魚籠。兄弟倆各自肩扛著一大串的小魚籠，沿著平日放籠的石灘前進。此時天色已經昏暗，兩人之腳步聲，唏唏嗦嗦的在空氣中迴響。因為我的鞋子殘破不堪，穿在腳上與沒穿一樣，索性脫下鞋子蹚入溪水中，行走起來方便許多。

誰知前腳剛踩入水中，一陣冰冷寒意直衝腦門。原本還懶怏怏的我，此刻渾身的懶意消失無蹤。於是挺起胸膛打起精神，跟著表哥涉水的步伐沿途前進。兩人在溪水中，走走停停並沿路放下魚籠。順便還沿著溪流逆向，收回昨日施放之籠。

收籠之時，表哥習慣的先找出標記，然後彎下腰身，撥開壓在魚籠上的小石頭。接著將於籠提出水面，甩乾水並掂掂重量，查看籠內是否有獵物入籠？放置魚籠抓魚之法，它是先人智慧想出來的生態平衡技巧。這種漁法可避免竭澤而漁，並可減少魚族之生態受到傷害。其始作俑者，值得為他喝個大采。

表哥的步伐越跨越大，因為這裡是急流區不適逾放籠，所以，匆匆走過轉至阿瑞伯的菜園旁。溪流走至此處恰好行成一個大「U」字，水勢平緩形成放蝦籠的精華區域。我們放慢腳步尋找記號收回魚籠，隨手又將新籠放入水中。在這段水域出水的魚籠，個個沉重表示內容豐富，籠內之魚蝦肯定不會太少。

我跟在表哥後頭，將他提出水面的魚籠，一個個的串入竹桿內。因為這裡收穫不錯魚籠沉重，串裝還未滿桿我的肩膀已經不堪負荷矣。二人繼續工作‵肩上的負荷越來越重，肩胛已然隱隱作痛。於是我向表哥訴苦，誰知他竟要我忍耐下去。天啊！這一忍竟害得我的右肩膀上，直痛了半個月後才恢復正常。

表面傷痛已無痕跡，內裏的肌腱逢雨起風皆會疼痛，至今針灸吃藥始終無法脫離苦海。忍耐、忍耐、我咬緊牙根忍耐著，終於收回完所有的魚籠。兩串共有一百多個小魚籠，籠籠成串，一個没多半個也沒少。趁著天色尚未完全斷黑，趕緊回家並迅速的，將籠內的獵物倒入大臉盆中，分門別類整理出來。然後沖洗乾淨將它交給表哥，好讓他明日大早，就可將它送到市場裏叫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