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覺之罪過』

人類的嗅覺視覺與味覺，遠比一般的動物還要靈敏。很難想像，人類若無視覺味覺與嗅覺，世間將會是一個啥麼樣的世界？我家人視覺都弱，弟妹與我八人之中，就有七個人是四眼田雞。我的視覺雖然不佳，但嗅覺卻挺靈光的。在我孩提時期，老祖母常說我是螞蟻轉世。家裡有啥麼好吃的東西，不論藏得多祕多緊，我都有辦法一一找出它們來。我的敏銳嗅覺常替我帶來困擾。

比如說，我有一位秘書患有輕微的狐臭，每次一起會客之時，其味總讓我皺起眉頭。別人嗅覺未必聞得出來，可是那輕微的陣陣的飄臭，我總無法裝作若無其事。明知躲不過卻又無可奈何，等到送走客人我也差不多就要掛啦。

　　在80年代裡，我的業務最是繁忙，經常一人外跑南亞印、巴、斯里蘭卡與東南亞諸國。當地人性嗜辛香重味食物，尤其咖哩更是無可避免。長期下來腋窩排汗，都會帶著濃濃的異味，人們只要經過面前，異味飄留空中久不散。印度商友夏拉瑪、斯里蘭卡的費南多、他們各家成員都有異味，而且都不相同，每回我與這兩家人聚會，只要輕啟嗅覺，立即可知道誰曾來過。

有一次，我很忙碌無法分身見客，印度商友夏拉瑪來訪，他見我忙碌遂在Lobby櫃檯上留下信息給我。當我送客下樓走近櫃檯之時，空氣中聞到了他的體味。於是我對小姐說：「請把夏拉瑪先生留下的message交給我好嗎？」櫃檯小姐一聽花容失色，眼睜睜的望著我，好像驚訝我有超能力似的？

　　去歐洲推銷生意，見面一個擁抱似乎是常禮，尤其見內眷更是非抱不可。不過，這種禮節可害慘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瑞士之時，有位商友之內眷喜歡噴灑濃濃的香水。此夫人很活躍，喜歡外交活動，習慣上見到了熟人，她就會上前輕輕與來客擁抱致意。因為她的香水腦是噴灑太濃，害得我經常噴嚏連連猛打不已。可是礙於禮貌關係，我只得停止呼吸，向她輕輕的擁抱回禮。

有次，我被派訪紐西蘭的一個毛利族家庭。當時年紀尚輕，不知道毛利人的生活與大自然混為一體。取之大自然，用之大自然，故爾當地居民原味十足。而當地的習俗，見有客來必吐舌摩鼻互相致候。這日當我和他們頂鼻吐舌行見面禮之時，天啊！靈敏的嗅覺讓我差點當眾嘔吐出糗。他們愛吃洋蔥與生肉所產生的腐氣，至今仍然是我驅之不去的夢魘。

我的迦納客戶哥德溫，此人英俊瀟灑頗有人緣。與他開始做生意之時，正好遇上非洲小姐選拔。他的四位夫人皆出身選美，所以他對這項活動十分熱衷。大夫人總管家事，她也是選美出身，外相不錯但皮膚黑如烏金。她與我甚熟，經常說我是她的台灣安寇。此女和我，每於見面之時，總是給個熊抱熱吻表達熱忱。

還記得初次見面，吾友剛把我介紹完畢，她就一擁而來，我還來不及反應，已被她結實的抱個滿懷。她的熊抱令我天旋地轉眼冒金星，一股原始之味充滿口鼻腔內，讓我當場嘔吐不止。同行朋友忙著幫我擦萬金油，這才逐漸讓我意識逐漸恢復。

當晚在飯店舉行夜宴，她想故技重施，幸好我藉機溜之大吉，這才躲過了浩劫。如今退休在家，這些怪氣怪味不須再與之接觸，實在值得慶幸。可是，我很後悔自己擁有靈敏的嗅覺，因為任何輕微的異味出現，敏銳的鼻端就會感覺很不舒服。偏偏我又是個不善於掩飾的傢伙，經常當人面前表情立現，常把場面弄得非常尷尬。

長久以來，明知這是失禮行為，我卻無法更改裝作若無其事。老妻知道我的毛病，勸我外出或與人會面帶上口罩。可是這樣做法又讓我覺得不舒服，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說著說著，隔壁佳的媳婦又在煮食異味，一股濃濃知臭豆腐味，又讓我鼻翼不自然的掀動起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