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照片-水牛與牛鷺-[網摘]。




　　　　　　　　　　　　『外婆家的那隻老水牛』


　　那年冬末，二期稻作剛收割完畢。將近過年的時候，外婆家的那隻老牛，被牛販阿昌伯拉上鐵牛車上，準備載運去牛墟去拍賣。臨上車之際，老牛頻頻回頭望著牛寮，偌大的牛眼裏，眼淚汨汨流個不止。雖然牛販阿昌伯保證不是送去宰殺，但見老牛步履蹣跚的況味，我強打著眼淚不讓它流出眼眶。待那鐵牛車離遠，我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大人沒有制止，於是我哭得更加的盡興！

　　外婆家這隻老牛，有對漂亮的彎弧且對稱的牛角。牠的双眼大得出奇，頭腦也挺機靈的。每次我和表弟牽牠去河裡搵浴，牠老喜歡用牛頭頂我屁股，催促著我快走。兄弟倆經常偷懶，爬上牛背任其馱載，走到哪吃到哪就是牠的自由。若是快到溪畔，牠的神情特別愉快。通常牠會左顧右盼，興奮的搖頭擺尾，就連邁出的腳步也輕快許多。

　　牠最愛囓啃嫩草與甘蔗葉，每回牽牠經過阿霖舅公的甘蔗園，牠就會故意搖著牛頭，做出驅蚊蠅之狀，然後趁著你一不留神，偷偷咬吃一兩口嫩蔗葉，這才得意的邊走邊咀嚼著它。其實我們洞悉牠的伎倆，只是睜隻眼閉隻眼讓牠得逞罷了！誰知我們的姑息讓牠得寸進尺，有時候，時竟然囂張得，讓我們無法管制住牠的偷吃舉動！

　　這隻老牛，在外婆家已有十數年之久。牠是在仔牛時期，被外公從樟樹林買回來的。當時我借讀銅鑼國校，所以與牠有過兩年之誼。為了牠的糧食，我與表哥和表弟，經常的上山下水割草餵他。有時草缺或不新鮮，還得跑去甘蔗園，撿拾大把的嫩葉回來給牠加菜。

　　慢慢的人牛混熟啦，牠還會像我們拿蹺咧！牠會在行進途中，故意的停步不前，。要不就是，一路上哞哞的嚎叫不休。奇怪的是，牠在表哥面前服服貼貼。我想牠是害怕表哥手上的牛繩吧？因為牠的行為稍有不對，表哥的繩頭，馬上就會在牠的背脊上開花，劈哩啪啦，讓牠吃不完兜著走！至於我與表弟，卻因弱小而常被牠欺負。

　　兩年後轉回台北就讀，每至暑假我都會回外婆家渡假。那牛見我如同見到熟友，興奮得哞哞的叫個不停。我若走過去摸摸牠的身體，他更會用頭在我身上磨蹭。有時候，牠還會用牠的牛舌，舔舔我的手臂或脖子。剛開始我會害怕，久後習慣了也就無所謂啦。

　　某次收割之後，姨丈要我將牛牽去河裡泡浴。一路上本來是人前牛後，一下河床就變成牛前人後。只見牠興奮的拉扯著我往河水裡走去，我人小瘦弱根本就無法阻止牠。不知不覺之間，牠牛脾氣大發往後一退，牛蹄踩在我的腳盤上，任我吶喊拍打，牠就是紋封不動，不肯移步離開。還好牠不是全力踩踏，否則我的腳盤就完蛋了。

　　這時候，幸好表哥割草回來，想到河岸看看，牛隻是否有在泡浴。結果看到這幕場景，嚇得他三步併成兩步，急忙連跑帶跳的衝過河床，用力鞭打那牛背，這才順利將我救出牛蹄踩踏之厄。可憐我的小腳盤淤黑烏青一片，約有五年之久，才恢復了正常之肉色。

　　外婆家的老牛故事說不完，牠的糗事也一大堆。簡直可說是罄竹難書，白紙一刀也不夠填俱。而牠那幅臨上鐵牛車，流淚不捨之景象歷歷在目，時至今日猶難忘懷。每次到郊外踏青散步，看見有牛群經過眼前，情不自禁的就會讓我想起，外婆家的那隻老牛！　　【完】

照片-水牛1-[網摘]。

照片-水牛2-[網摘]。

照片-水牛3-[奕玫作品]。
PS.謝謝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