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攤風華』


　　牯嶺街是台北舊書攤的發祥地，目前，雖然只剩碩果僅存的幾家舊書店，但它的名氣依然如日中天。記得在高中時期，首度造訪這條名震中外的舊書街之時，沿著兩側的人行道上，舊書攤連綿數里不斷。成千成萬的書籍堆壘人高任憑挑選，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那時候大家生活都很苦，教科書是由國立編譯館供應。長期內容固定不變，因此，家中有人讀初中高中全都用同一套課本。等到孩子長大讀大學了，那些舊課本就成為舊書攤的座上客。

　　我逛牯嶺街舊書攤的興趣起自高二，因為每天在萬華車站轉車，必須等候一個半小時才有車班接駁，所以提早在和平站下車，然後逛逛舊書街，再走至萬華站剛好趕上接駁的班車。時間從容悠哉游哉，遂而養成喜歡閒逛舊書攤的習慣。

　　高二下外國史讀到希臘愛琴海文化，之中談到「波羅奔尼薩之戰」、「斯巴達」與「特洛伊戰爭」等等。歷史老師兼學西洋文學史，他要我們去找「波羅奔尼薩戰爭」的原文書閱讀，並且還要寫下心得報告。

　　當天放學，我們班上的同學像蟑螂一般出現於牯嶺街。我與阿南、小生和鬍秋四人邊走邊聊，八隻眼睛眼波亂掃，根本就沒用心找書。走到街尾轉彎處，有家書攤佔地極廣，一堆堆舊書被翻得凌亂不堪。老闆是個中年歐吉桑，看他外表文質彬彬很像是個讀書人。

　　他的手中正拿著一本洋書在看，我半開玩笑將書名報給他，問他是否收有這本舊書？他懷疑的看我們數眼，一聲不吭就走入內間不理我們。我心在想，你不理我我自己找總可以吧？因此，我就自己走進書堆裡去尋找。

　　舊書有夠髒，厚厚的灰塵還加上一股怪怪的味道。有人讚美這股味道叫書香味，個人却是不敢茍同。正當我全心貫注在那套，「世界童話故事」的原文書之時，有人拍我肩膀，回頭一看是那老闆，手中正拿著一本泛黃的厚書向我招搖。我移步過去一看，不就是我所要的「波羅奔尼薩戰爭」嗎。我趕緊付他書款，嘴裡還頻頻向他道謝哩。

　　舊書攤街可以看到許多洋人在穿梭，他們人手一張長長的清單。所有要買的書密密麻麻登錄上頭，找到的就用紅筆槓掉，所以每張清單上都是紅紅黑黑的記號或畫線。他們一家家地毯式的搜購，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令人生厭。有多位老闆很討厭洋人，一見到洋人他就擺明臉色不賣。

　　有些老闆打著和氣生財的主意，趁機叫洋人用美鈔付賬。洋人只要達到目的，就算要他用黃金付賬他們也不會皺眉頭的。因為他們搜購越多，轉手所獲得的利益就越大。故爾那些老闆的要求只要不過分，他們多半會遵守照辦。

　　民國７８年，有位舊書商幸運獲得一批政府機關的重要文書。而這批文書很快就被洋人買走，消息暴露不久那機關找人追回文件。幾經波折發現它們已被送出國外，透過外交途徑並費了百倍之價才追回來。最近，聽說有「總統府圖書館」的舊書外流於舊書攤上，真希望那年的故事不要再度重演。　　　【完】


PS. 照片-巴黎的舊書攤-[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