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切的福州料理』


　　學校福利社的老闆福州人，每天早上我去水井畔提水燒茶，遇見他們一家人就透著一股無比的親切。因為我是工讀生，每天必須早到學校打掃辦公室和燒開水。天晴要舉行升旗典禮，我得將國旗摺好放在一個漆盤內備用。中午需至體育器具室，登記運動器材的出借，黃昏還得將借出的運動器材收回。工作之多如牛毛，但還不至於累死人就是了。

　　那老闆的姓氏非常古怪，姓鄔名魁，但全校學生都叫他「烏龜」。他的個性随和不以為忤，可是他那彰化老婆滿嘴台灣國語，更是烏龜烏龜的叫個不停。她先生糾正過無數次她都無法正確念出來，最後他也懶得再去糾正她了。

　　鄔老闆頗富同情心，他見我日日操勞收入微薄，身體又不是很好，所以中午學校給我的免費便當裏，不是埋塊爌肉給我就是加個滷蛋在裡面。每天中午我都迅速吃完便當，然後到體育器材室分發用具。因此，我從未去比較他人之便當內容如何？

　　直到某日午餐落後，被那位叫「古意仔」駐校生，發現我的便當內容比他們好，因而大聲疾呼不公平，我才知道老闆對我的特別照顧之情。於是我前去福利社感謝老闆的善意，並請他以後勿再例外多加小菜，以杜悠悠之口。

　　期考最後一天只考一節，鄔老闆的女兒到教室找我，她說她爸爸中午請我吃飯。我問客人有誰？她說只有我一個人而已。最後一節考地理，這是我拿手科目之一，只費半小時不到我已繳卷。走出教室先去收拾辦公室，並與總務組結算薪水。順帶簽好下學期的工讀申請書，然後才去福利社找鄔老闆。

　　人還未到，打老遠就聞到食物的香味。快歩進入福利社廚房，恰好老闆在炸他拿手的紅糟鰻魚。這是福州料理的強項，老闆告訴我說這道料理很麻煩，必須先將鰻魚剔骨，然後醃個老半天再沾紅糟酥炸。

　　「紅糟鰻」炸得外酥內軟，吃入嘴香脆滑潤兼鮮嫩，一吃再吃百吃不厭。有時候沾點蝦油提味，這可是行家才懂的吃法。老闆喜歡作菜，我是他最好的試吃者。每每提出試吃心得老闆非常讚賞，尤其紅糟食品，道道都能把我的胃囊馴服得妥貼。燕餃和魚丸還有扁食，幾乎沒有一樣不被我欣賞的。

　　「福州菜」是中菜八大菜系之一，以海鮮為主材，刀工細緻快炒著名。紅糟與糖醋是其特色，目的在於去除海鮮的腥味。紅糟是用糯米加入紅麴釀製黃酒後的殘渣，味道甜而不膩，它與酒釀相同都是製酒之剩餘物。糖醋則是糖與醋之拌合物，可以提鮮可以增進食物之潤滑。

　　鄔老闆本是一家閩菜館主廚，因為職業傷害造成手肘時常發痛，所以轉來學校的福利社工作。剛來就以拿手料理收服群胃，造成震撼之後想走都走不了。學校聚會或上级來訪，一桌簡單的料理，就可將來客收拾得服服貼貼。全校師生越吃越對味，好幾次他要辭職大家立即出動挽留。最後在校長太太的懇留下，他才勉為其難的不再提起走人之事。

有一回，督學來校抽檢經營行政和其他管理項目，結果校方臨時應付不來，成績被督學評為丙等。但是午餐過後，卻奇蹟似的升等為乙上，料理之魅力不賴吧？個人之吃緣不錯，藉打工之便而與他成為忘年之交。他善煮我會吃，一搭一唱天下絕配。每每有心作品都由我先嚐，這等福分連老天都會忌妒哩！ 【完】


ＰＳ．照片-福州酥炸鰻魚-[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