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念隧道情』


　　台灣多山，闢路開山備感艱辛。為了克服工程之銜接，隧道穿鑿成為必要之作。早年之黃色炸藥威力雖然不大，邊挖邊炸人命還是損失不小。因此，許許多多隧道傳奇脫籠而出，口口相傳，遂爾成為民間茶餘飯後的俏譚。管它穿鑿附會或真或假，提起了隧道，那股濃濃的鄕情油然而生，令人緬懷不已。

　　尖豐公路，自上福基開始至八寮灣為止，前後共有八座隧道。早年這些隧道開挖之時，大都以人工隘勇為主力。挖掘期間是否發生過意外，因為年代久遠加上沒有紀錄，所以許多故事僅止於傳說罷了。

　　早年我在大湖中學借讀一年級，每天搭乘新竹客運車上下學。由於早出晚歸，天天經過隧道所見所聞，比在家聽老祖母所講的故事還要多。天天來往路況熟悉，即便閉著双眼，車子走到哪我們都可道出地名。尤其同車乘客多是熟人，即便在車上睡大覺，到達地點有人會叫醒妳，所以，放心睡都不用怕睡過了頭。

　　課餘或放假，經常隨著大人上山砍柴火。首先必須通過勇氣試驗，一人穿過這些隧道總是心驚膽顫，因為從大人口中聽過許多有關隧道的傳說，尤其是第二隧道口，聽說有人在洞口自殺身亡，亡靈常在半夜出現向人討水喝，儘管是白天通過，心裡總是毛毛的。

　　第三隧道口出磺坑大吊橋橫跨後龍溪，橋下溪水泓大急湍處處，但卻是溪哥與石斑魚的好釣場。當年父親還在石油公司上班之時，每天提早一個小時下溪甩釣。漁獲都是由我提回家，所以這段路程我很熟悉。不過母親曾說過，隧道口的山頂上有大群猴子，見人通過便以山石攻擊路人。每次路經此處，不期然的都會抬起頭往山頂望一望，生怕被那些猴兒偷襲。

　　某年，傳說在第五隧道上方有人被鬼迷走，之後，他在一座年久無人居住的茅草屋內被發現。他滿嘴塞著亁草，陣陣霉味衝人鼻端。又說有女鬼坐再懸崖邊大的巨石上，唏唏嗦嗦哭聲悽慘。有時候，她還會拿下頭來梳洗。故事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山村再也没人敢單獨經過這裡。

　　那年我在大湖上學，某日因為車票遺失無錢搭車，一位賴姓同學自告奮勇陪我走路回家。從大湖至上福基路途遙遠，小孩走路起碼也須兩個小時。兩人沿途走走玩玩，有伴倒也不覺得寂寞。當我們走到第五隧道處，兩人心裡突突害怕到極點。這時心中默契特佳，不約而同的加快腳步通過。所謂「無巧不成書」，走至半途遇上一隻黑貓，喵嗚一聲自橫裡快速衝出。兩人嚇得抱頭鼠竄，嘴裡哇哇沒命的直往洞口跑。好不容易跑出洞口，賴姓同學已尿濕褲子，褲管直滴尿水而不自覺。

　　故鄉的這一系列隧道令人懷念不已，夢中也常在其左右徘徊。此外，搭乘火車過山洞的感覺也不錯。舊時縱貫鐵路山線有許多隧道，南下台中必經數個鐵路隧道。通勤學生最愛胡鬧，逮到火車過洞必然玩起整人遊戲。

　　畢業旅行去日月潭，先搭火車至台中在轉公路局車子進埔里。火車經過新竹之後開始有隧道，火車駛進山洞隧道裏，車內剎那漆黑不見五指。就在電燈亮起之前，大夥齊出手捶打某人肩膀。火車出大夥又裝做若無其事，眼見挨揍者一臉迷惘之神情，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挨揍的那位同學頗有文才，回到學校將畢業旅行之點點滴滴，寫成文章投稿報紙。文章被錄用獲得一筆稿費，他用稿費請客全班。最後大夥在車上，捉狹之事還是被校長知道了，就在畢業前三天我們遭到報應，我們全體被罰青蛙跳繞操場三圈。這事大夥永記難忘，每次同學會都會拿此事談笑一番。　　【完】



ＰＳ.照片-公路隧道-[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