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掃街老人談天』


　　每天清晨五點多左右，我與妻會去附近的山上作晨運。清早街道人跡稀少，偶有車輛稀稀疏疏通過。聲音寂寥，街景瑟瑟。走過路口便可見到掃街老伯的身影。人身瘦長如竹竿，彎腰岣嶁，竹掃帚在他手中揮掃不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大假期休息之外，他總是員山路上最早報到的老人家。

　　他努力工作，旁人經過他身旁無動於衷。臉部表情看不清楚，那怕是大冷天氣他總是汗流浹背。每次我走過會看他一下，初期沒啥反應，後來他會停下工作抬頭望我一下，馬上又低著頭舞動掃帚。我看他一臉福相，可是氣色有點蒼白。有好幾次我想開口與他談天，可是他好像有意在迴避與我照面？

　　颱風天剛過，那天清晨我依慣例出門參加晨間活動。走過街道滿目瘡痍，風裙掃過的樹幹傾倒伏趴地面，倒樹殘葉與果實或花朵舖滿一地。掃街老人孤零零的一人在掃街，於是我藉機上前搭訕。「早啊！」他没立即回應但對著我我點頭，因此，我打蛇随棍上的繼續說：「風颱太厲害，辛苦啦！」

　　他靦腆的對我笑笑，語氣淡淡的說：「是啊！這下又得花費大功夫掃地了。」金口已開令人興奮，原不抱希望之試探一舉成功，使得我更想與他說話。就這樣我一句他一句的理搭，兩人由生而熟，話匣子打開無所不談矣。掃街老人談吐不俗，兩人越談越入港，所聊範圍也就越來越廣泛了。

　　老人親口告訴我說他今年六十八，公司退休經介紹進入清潔大隊。因為關節毛病時好時壞，所以隊長將他編歸掃街小組。他家住在員山路附近，上下班都方便，所以做做也就習慣了。我笑問他多久才習慣這工作？他說退休前是工廠主管，剛開始難免有點放不下身段。可是經過一段時間之適應，如今已克服心中那道厚牆，看開了也就無所謂了。

　　老人的心防已開，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我在一旁默默聽他敘述，偶而穿插一兩句就已不錯。傾聽果然不錯，老人已將我當作朋友，許多心事一樁樁的自其口中流洩出來。他告訴我說自己是個孤兒，所以有能力打理生活之後，他也開始收養孤兒。如今已有六位孤兒在他身邊，爲能減輕財務負擔所以才接下這份工作。

　　他姓吳，每天清晨五點上班，一邊掃街一邊附帶做資源回收工作。員山路兩三百公尺，每天的回收包括寶特瓶、水果箱、報紙與玻璃瓶、足夠當成他的第二項收入。早上七點鐘掃街工作告一段落，返家打點學還上學，每天重重複複一樣的工作，習慣後就不覺得辛苦了。

　　老人相當健談，邊談邊掃動作一點也不落後。自從認識之後無所不談，這天我問他往後有啥打算？他還是淡淡回答：「做到哪算到哪，就把這份工作當成運動吧。反正老人家睡不著，早點出門活動活動也不賴呀！」他的豁達令人佩服，只是那些被收容者知道他的辛苦否？

　　最近老人加入某宗教慈善團體，兼做該團體的行動委員。他主持資源回收工作，每天更加忙碌而不得不提早上工。已經很久没跟他聊了，不知他近來過得可好？他與我同庚活力比我還強，我真羨慕這位同齡老兄的活力。看他的動作與行事的積極度，實在看不出他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完】



ＰＳ．照片-清道夫-[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