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忙碌撈鰻苗』


　　後龍溪的出海口，北風吹起白浪滔滔，十里海岸屏砂風吹，冬至腳步已然接近，因此天氣乾寒而肅殺。入夜海域熒熒燈光，點點閃爍有如在放水燈。但那不是放水燈，而是一大群人在撈捕鰻苗照明小燈。自從鰻魚輸日的鐵門敞開之後，鰻苗需求一日數倍，故在海邊撈捕鰻苗的陣容，也跟著需求越來越為盛大。繁榮時期，夜夜燈火連綿數里，構成場面十分壯觀。

　　天越寒冷鰻苗活力越強，撈捕手人人手中一付三角提網，跟隨著波浪的進退，掐準時機下網推撈一番。運氣好的時候一網數十尾，運氣差勁空網掛零乃司空見慣。辛勤下網者，每天撈個二三百尾，這天的吃喝準個夠餘。稍微偷懶者，少撈個百十來尾，賺它百兒八時也是輕鬆簡單之事。

　　這年冬天氣候特冷，有位國小教師加入撈捕鰻苗的行列。他在學校擔當生活管理主任，嚴肅不苟言笑而被封給綽號「哭鐵面」。為了確實體驗漁民之苦，所以捲起褲管下水親嚐撈捕生活。或許他的運氣不錯，下水未及滿月已有四萬多元的收入。比起他那吃不飽餓不死的薪水，簡直雲泥之別。

　　他下海時間每天凌晨四點至七點，短短三個小時就有如此豐厚收入，因此他便打起辭教就漁意念。之後幾經評估加上妻子的同意，這年暑假過後他真的就把教師工作辭掉了。半年匆匆，由於他辛勤的投入，讓他輕鬆的賺進一棟平房和一部摩托車。此外，朋友有求於他，二話不說鼎力相助。同仁羨慕他的勇氣與生活，可是他們没有膽量放棄教職。

　　翌年冬天鰻苗聚集，幾趟下水讓他海撈一票。這時有位同是急需用錢找上他，他連問也沒慷慨的如數借給。那同事感激他的幫忙，特將家中一口漁塭當作抵押，直到還錢再做道理。

　　人逢運來門板也擋不住，那段時間突然鰻苗滯銷，那位老師便將捕獲的鰻苗放入魚塭中飼養。他邊找資料邊改進飼養技術，一年下來存活率相當亮麗。此時，他在日本從事貿易的叔叔返台省親。看見姪兒飼養的鰻魚肥碩滿塘，於是要求撈捕幾條燒烤試吃。

　　他帶著手網拋入漁塭，拖回岸邊已有十來條收獲。他叔叔挽起衣袖親手殺鰻魚，利用爐火邊烤邊吃。因這些鰻魚肥碩，烤後鮮甜滿嘴留香，叔姪兩人越吃越順嘴，吃完後再度撒網撈捕一些當晚燉湯。說來真巧，當他叔叔返回日本恰逢日本鰻魚供需失調。因此他急電姪兒捕撈一些當樣品，利用DHL空運寄去日本。

　　三天後他叔叔又來電話，告訴他整塭的鰻魚他都要。他叔叔在電話中教他如何包裝，叫他明天開始捕撈。又過三天，他叔叔帶著一位，餵養鰻魚的專家從日本回來。接著押貨回日本，留下專家輔導姪兒的養鰻技術。福至心靈他變得聰明，自日本人手中學到許多養殖技術。

　　第二三次的放苗與養殖非常成功，豐收加上運氣，這年他的養殖量急速增加。附近魚塭連租帶買，至少有八成都在他的名下經營著。沿海捕撈到的鰻苗全都由他收買，有了剩餘才供應給日本養殖戶。幾年下來他已富可敵國，儼然成為一方豪富。最讓人稱羨的是他的養鰻技術，稱他為「鰻魚大王」絶不為過。

　　鰻苗通體透明細小如線，故又被人稱為「鰻線」。要不是幼苗有兩顆黑眼珠，捕撈者根本無法發現牠的存在。母鰻每年游至海水與淡水交會處產卵化苗，然後再溯水回到母鰻的故鄉，年年如此周而復始。不過，能夠溯流而上，回至故鄉的天然鰻魚數量不多。因為牠們在孵化後，大部分已被撈捕賣給養殖戶。別看牠的幼苗渺小，養大後外銷日本，替台灣賺回不少外匯呢！　　【完】

　　
ＰＳ．照片-長夜撈鰻苗-[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