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鳥哀歌』


　　葉秉堂老兄，這天匆匆來我家交給我一張到金門的來回機票。他說，因其堂弟臨時有事無法成行，突然想到一起在金門當兵的老長官，所以拿過來邀我一起回去老地方觀光一番。盛情難拒卻之不恭，恰也剛忙完一檔翻譯工作，故爾接下他的這份好意。

　　啟程之先我電話給金門鳥友梁君，希望他能幫我辦理一些戰地賞鳥必辦的手續。就在年關之前，我與葉秉堂一起來到金門。沒料到梁君前來接機，並還包了一部計程車，做為我們在金門逗留期間的交通工具。

　　一般人到金門觀光大都走馬看花一趟，回到台灣就與朋友吹噓一番。然而，我們來此除重訪舊地之外，希望還能多看些它的進步地方。可惜的是當地政府爲配合觀光需求，竟將早年辛勞栽植的木麻黃砍除殆盡，傳統的建築也逐漸稀少，以致往昔在此度冬的候鳥迅速消失。

　　金門是個賞鳥的好地方，鳥多不怕人，所以靠近觀賞機會極多。有許多台灣看不到的鳥類，在這裡都輕易的可以看到。這些天梁君一直陪伴左右，因此我們很仔細的欣賞。然而，從他口中我們也聽到了不少令人痛心之事。特別是一些人為的破壞，更讓人聽了耿耿於懷。

　　梁君傷心的說：金門原是野鳥的天堂，但最近卻已成為野鳥的殺戮戰場。眼見候鳥季節將臨，全島至少有兩千張捕鳥網在等候著牠們。僅就資料統計，這些年來，至少有數十萬隻野鳥類在金門死於非命。

　　說著說著汽車馳近一片蕃茄園，但見周圍罩著張張的捕鳥網，用以阻止路過野鳥竄入園內啄食成熟的果實。每張網上至少掛著一二十隻鳥屍，迎風飄蕩臭味遠颺。車子路經園旁，老遠就可聞到臭味。

　　架網防止鳥類偷吃作物無可厚非，可是金門人的傳統習慣，爲收殺雞儆猴之效果，故意不把著網的鳥屍取走。鳥屍任由風吹雨打和太陽的曝曬，腐爛惡臭污染空氣不說，它還會嚴重的影響到環境與觀瞻。

　　農戶爲了收成張網防鳥不予置評，但有許多假防鳥兒真捕鳥的設網人必須予以撻伐。他們到處張網捕鳥只是為錢，所以在荒地廢園、或者樹林邊緣常可見到他們的網架。

　　候鳥過境成群結隊，牠們怎知前頭已有鳥網等候撲殺。嘰嘰啾啾掠過長空，陸陸續續的投入陷阱。從此命斷野地，說不定還得風吹雨打太陽曝屍。更慘者當場沒死，卻在網上晃蕩悲鳴直到斷氣為止。若非親眼目睹，不知其狀之悲慘。而這些犧牲的保育鳥類如短耳鶚、翡翠鳥、紅隼、黑赤鷹等等不勝枚舉。

　　捕鳥客的最愛是鳩類，一隻可賣五十元，牠們大都被拿去當燒烤或進補。也有八哥或鸚鵡被網到，牠們算是幸運被送去寵物市場，保住小命被當寵物豢養。梁兄非常感慨，忿忿不平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原以為教育可以糾正這些歪風，卻沒想到這些年來的情形變本加厲。這可能是家庭教育有關，因為父母不是教導孩子愛護動物，反而主使孩子幫忙捕鳥殺鳥和賣鳥。一代傳過一代，試想如何能夠遏止這歪風呢？

　　這趟金門之旅，本想舊地重遊看看老朋友，萬沒料到因鳥引出這些感慨。在返台的飛機上我深自沉思：當金門也變得與台灣一樣，處處唯利是導，讓當地的生態資源消失，且又沒有觀光特色，那遊客還要爲啥再去呢？　　　【完】

　　

ｐｓ． 照片-野鳥哀歌-[季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