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牯嶺街』


　　年紀越大，對於牯嶺街的印象反更清晰。尤其在國外跑慣了跳蚤市場與二手書攤之後，讓我發覺牯嶺街的風華確實與眾不同。它那窄矮的書攤及路邊推車，還有家家堆積如山的舊書，笑臉迎人的攤子老闆，影像如夢似幻時遠時近，看似遙遠的過去卻又彷彿像在昨日。

　　儘管描述牯嶺街的文章堆案成疊，總覺得作者並未將它的精華描寫徹底。於是我也躍躍欲試的提筆想要表現一番，可是經過多次的失敗之後，這才發現個人的切入方向不同，故爾其多采多姿的內涵無法說清楚講明白。待那紊亂的思緒沉澱澄清之後，我將再度提筆挑戰。奈何漫雜之事層層疊疊的擺在眼前，只好把那滿滿的期望往肚兜內隱藏起來。

　　這天甫自非洲返台度假，經過一夜的時差調整之後，精神舒暢很想偷閒到處走走。心思剛動接著行動，趕忙拿起電話撥給好友林文，誠摯的邀他夫婦一起去踩街。不一會夫婦倆已出現在我眼前，一身輕鬆休閒服加上一雙功夫鞋瀟灑極了。這時我與妻也輕裝簡從穿上球鞋，目的祇求舒適而已，況且我們在電話中已有默契，今天一路逛到底不累不休。

　　目標舊書攤，一行四人健行通過華中橋，直走萬大路轉莒光路再轉入南海路而牯嶺街。前腳剛踩上牯嶺街道，六、七Ｏ年代至今碩果僅存的「松林書局」成為我們拜訪的第一對象。這家始於1945年的老書局，曾經招呼過多少的知名學者和作者。名作家如謝冰瑩、歷史學家如李敖，還有許多成名之教授和老師都曾在此留連駐足。

　　我之與松林結緣，肇因於一個小小的玩笑。高中同學有位陳姓叫松林者，長相斯文人緣極佳。某日，同逛牯嶺接走至「松林書店」門前，他一本正經的說這是我開的小店。由於平日他不開玩笑，所以我信以為真。此後每每要逛牯嶺街時，「上松林家的書店」就成為我們的代名詞。

　　這雖是一個小小玩笑，天真的同學們都將它當成真實放於心田。畢業之後，寫信或電話中都會加上這麼一句：「有沒有去松林家的書店呀？」它不但是代名詞而且也成了關切的問候語。遺憾的是大專聯考放榜日，我竟同時接到成績單與松林同學的訃聞。原來他早就罹患肝癌，怪不得畢業考那星期他的臉色那麼難看。

　　松林書店的空間狹小，五坪不到的空間裏堆滿各種書籍。每次前去同學就分開行動，留下一人將書單交給老闆，然後他自己進入裡面找尋。小胖噸位大抽籤老是抽中籤王。老闆見他等候得可憐，拿張板凳借他小坐減輕站立之苦。儘管等候很辛苦，每次有人招伴逛街他總是不缺席的好夥伴。

　　松林老闆姓蔡，為人随和帶點嚴肅。為了安全責任之驅使，他不喜歡客人自己進入裡面找書。客人只要將書單交給他，或者報出書名，他立刻就可將它們找出來。雖然他的行徑古怪，但大夥還是很喜歡與他打交道。

　　走走逛逛牯嶺街，渴了就在曼特寧打尖，要不到冰店也是蠻好的享受。記得有個檸檬汁小攤，主人是個夜校生。他的壓榨檸檬技術超佳，但見他熟練的剖開檸檬，放入壓榨工具內用力按押兩三下，倒出來的果渣乾鬆絶不帶汁。不像別的攤子殘渣水水，讓人有種被揩油的感覺。逛餓了，就到近處的「老熊牛肉麵」叫碗招牌麵填肚子。加不加紅任君選擇，一碗下肚滿身大汗。毛巾擦過風吹挺涼，搭上公車回家身心舒暢，一天就這麼渡過了。 【完】



PS. 照片-舊書攤-[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