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憶往』


　　寒冽的冬風死勁的吹著，大地萬物蕭條觸目淒涼，唯有剛播種不久的油菜，在寒風中稍綻綠意。再過個把月春朗初暖，坪疇之上將可看到連綿不斷的金黃。隨著不寒的春風舞弄，掀起滾滾黃浪直達遙遠極限。從前這種金黃是代表農村的豐收和滿足，而今卻祇成了踏青賞花的標的而已。

　　油菜花與蘿蔔花是北台灣冬田裡的主角，若有紫雲英的搭配，金黃白紫的調和將更能滿足人類的視覺。早年由於人造肥料昂貴，農村乃利用冬田空檔灑播它們用作基肥。這些間作物經濟價值不高，故爾不受農家的重視。

　　每當油菜花與蘿蔔花盛開時，田裡一片金黃耀眼白雪襯托，黃黃白白構成自然圖案，望入眼中一片祥和。這段時間除了蜂蝶忙碌之外，家中的雞鴨鵝和貓狗都動了起來。雞鴨啄食菜蟲肥嫩可口，貓兒狗兒盡情打滾，滿身沾著花粉也不在乎。有伴者順便在此完成春事，無伴者只有亁瞪眼的份兒罷了。

　　小時候家就定居於江子翠，油菜花印象只停留在故鄉的那段時日。當時年幼無知，以為只有自己居住地方才有油菜花美景。及長四處遊蕩，這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多麼狹隘，原來全省遍地都有油菜花的撒播。

　　個人曾經在花東姨媽家，吃過油菜花炒瘦肉絲，味道馨香稍帶苦味但極爽口。我在馬武督吃過，原住民用鹽醃過的油菜花，其味可與雪裡紅比美。更曾在台三線某地段的油菜花田裡，脫下皮鞋解下領帶，盡情的來回奔馳，享受著腳掌與大自然的親吻。

　　從桃園的羅浮至馬武督這段路，通常被路客稱為「羅馬公路」。它與關西、北埔、峨嵋相通。開車選擇任何一處，皆可看見金黃艷艷的油菜花田。從淺黃到深黃乃至金黃，一路看下去，不知不覺裏冬天就已溜過了。但若讓它長苞結子，那可就沒啥看頭了。

　　同學李達勞家住於馬武督一片竹林深處。過年到他家遊玩，門前梯田內的油菜花正旺。他母親和姐姐把嫩枝連花帶葉拔起來，放在田埂上晾曬半天，稍軟就拿回家中用鹽搓揉使其苦汁流盡。第二天拿出洗去鹽分，然後與山豬肉同炒放些山胡椒和紅辣椒，馨香酸辣加上豬油的滋潤味道絶美。

　　每年春分我都會抽空到山後看姨媽，每次都由老五開車，他最愛走北迴或北橫。走入縱谷的沿線如玉里、富里、池上、關山等地，一路金黃相迎相送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平日乖巧的三弟，到了這些由菜花田上，他也會脫去鞋子放心的奔跑其中。

　　儘管油菜花很賤，但在我們眼裡却含著濃濃的鄉情。它與我們的童年息息相關，尤其那段青黃不接的菜荒期間，我們更是無法缺少它。即便是現在已經脫離窮困，可是我們仍對它唸唸不忘。　　　　【完】


PS. 照片-油菜花田-[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