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漁留痕』

　　從小我就喜歡打水獵，每年一到煎秋或曬冬枯水期間，我與表哥表弟們最為忙碌。整天裡，把牛往沙埔上的小樹幹一綁，弟兄們就拿著魚簍，肩扛起沙耙直奔溪床去打水獵。中午一到，我們就在溪岸架起地爐。然後分頭到四處尋找水漂木當柴火，年紀小的就去附近的菜園摘些九層塔，準備煮些魚湯佐飯。

　　鳳梨空罐筒是我們的湯鍋，捉到的魚蝦螃蟹處理乾淨，舀筒溪水生火煲湯，不用半個鐘頭，熱滾滾的魚湯就可喝了。習慣的在湯內灑些鹽巴，再放入一些薑片或九層塔，鮮香甜美的魚湯百喝不厭。大夥呼嚕喝湯吃魚，高談闊論，真乃人生一大樂事也。

　　不過這些都是小case，它只是平日生活的一小部分罷了。其實，最讓我們回味的乃是夜間提燈，沿著溪床捉魚那才叫做暢快。夜間捕魚只是瞬間的決定，那天表哥突然心血來潮，提議去找上屋的阿淼叔一起去溪畔夜漁。表哥會提建議，原因是白天阿淼叔的大伯對表哥說，夜間捉魚最省事，只需一盞燈照亮水面就可滿載而歸。這種捉法實屬新鮮，表哥又是個不安分的傢伙，為證實大人的話便貿然決定行動了。

　　決定行動那天，表哥興冲冲的把屋角那座蓄電池，揹到街上的汽車修理廠充電。那年頭家用電尚未建設，入夜的村子裡，家家戶戶都點油燈照明。富豪家用的是馬燈，可以將燈的亮度自由調整。尋常百姓家中，只用個小玻璃瓶裝些菜籽油，捻根燈芯引油點亮就算不錯。

　　稍隔不久，有人引進一種用硫礦加水，產生氯烷氣泡點燃當照明燈。又不久，這才有蓄電池加小燈泡的照明設備問世。一般最窮家買不起煤油菜籽油或硫礦，他們只好燃燒竹筒燈或乾燥的黃麻莖當照明工具。用蓄電池最麻煩是要時常充電，費用昂貴蓄電不多，每隔一天就得充電一次。還好我們家有親戚開汽車修理廠，讓我們省下不少的充電費用。

　　黃昏大表哥有事外出，我與二表弟去揹回蓄電池。從家裡到街上來回只需廿餘分鐘，我們很快就把它揹回來。當我們要揹它時，二表弟叫我要摸摸電池是否熱熱的？如有表示電已充滿。然而因為我害怕不敢去摸，二表弟只好自己去摸，然後由我揹它。

　　回到家等候大表哥很久，直到晚上八點左右他才醺醺然回到家中。平時晚上九點上床，今夜要去捉魚興奮得睡意全消。表哥一進家門我們就迎過去，原來他是在阿淼叔家用餐。不一會阿淼叔也全副武裝到來，一行四人悄悄出門，趁著月色趕往溪邊。

　　阿淼叔和表哥各揹著蓄電池下水，燈泡綁在頭帽上便利照明水中。我與表弟各揹一只魚簍，亦步亦趨跟在大人背後。魚蝦水族皆有趨光習性，被那燈光一照它們就往光下游過來。表哥和阿淼叔立刻伸手入水抓住它們。一小時經過，我們的漁獲已經不少。這時我和表弟猛打哈欠，眼皮鉛重幾乎撐不開來。挨至夜晚十一點多，魚簍滿半四人才收攤高興的回家。回到家中上床便睡，直到外婆前來搖醒我們天已大亮了。　　【完】




PS.照片-夜漁-[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