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與鐵馬』

　　早年家窮勤儉過日，每天上學自江仔翠步行到板橋火車站，搭通勤火車上萬華，再轉五分車去學校上課，天天如此歳歳不變。因為步行路程不短，每日天未亮就得起床。當時年紀正值半大不小喜歡窩床，儘管母親喊破喉嚨一再催促起床，但我依然能賴床多久就賴多久。可真怪！三年期間我竟無遲到或趕不上火車的紀錄。

　　我的個性執著，老爸也頑固得緊，所以兩人走在一起話不投機。然而某日，老爸卻帶著罕見的笑容問我：「買部腳踏車可好？」他接著說：「如果有部腳踏車，我每天就不用趕時間趕得那麼急了。」主意是不錯，可是錢從哪裡來？這下可談到重點上，問清楚原來老爸希望我去想辦法。

　　平日父親就不喜歡叨擾別人，這下子說出這種要求讓我感到困擾不已。既然他以拋出問題，我又不得不出手接招，看樣子我又有得周章啦。事出湊巧，次日早上母親問我，願不願意與她搭夥幫黃家割稻？機會送來怎可流失，我當然滿口答應並問明日期。

　　事過一個星期，暑假開始了。當天我與母親、阿姑和她的媳婦展開幫人收割的業務。先割黃家兩分地，獲得報酬五百元，二一添作五，我分得一百元。接著是里長伯的乾田，工作輕鬆又有五十元進帳。兩個星期密集工作，手頭已存有五百多，但距買部腳踏車相去甚遠。

　　原本以為可以整個暑假投入，怎知兩個星期一過已没工作。拿著區區五百多交給父親，希望不足部分由他去想辦法。他老人家接過錢没表示意見，下午他卻牽著一部腳踏車回家。老爸大聲叫我去看，天啊！它是一部中古車，龍頭鏈條佈滿銹垢，除了鋼圈還好之外一無是處。

　　父親看到我的表情反應，急忙連口安慰我說沒關係！這部車子只需稍加整理就可以了。說著他就上庫房取出兩把鐵刷，一罐機油和兩塊破布。父子倆分頭工作除銹去污，努力半天銹去污除在抹些機油，那部就車已經煥然一新。

　　鏈條車身經過機油塗拭之後，坐上墊子輕踩幾下，滑不溜丟順暢不輸新車。父親將它牽出大堂到曬穀場上試車，我用力踩踏上坡又大拐灣，一溜煙便將車子踩到烏柴橋頭。往常從家走到這裡需時二十多分，有了車子轉眼就到非常舒服。

　　翌日大早父親載著我去火車站，一路順風節省時間羨煞路人。平日行色匆匆，趕時間追火車的苦惱至此全部消除。這會兒不但有時間找人談天，還可悠哉游哉的喝完豆漿再上路。

　　有了這部中古鐵馬，父子間的距離拉近了。一向嚴肅的父親一改常態，竟也說說笑笑與我無所不談。親情濃郁和樂融融，彼此之間的關懷逐漸加深。早知鐵馬有此神效，吃再多的苦我也認為值得。　　【完】



PS.-照片-鐵馬-[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