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海豚』

　　海豚漁人稱牠為「海豬」，長相可愛智慧又高，人見人愛，但牠却是漁家的死對頭。每當牠們出動時，成群結隊竄躍海中聲勢有夠嚇人。牠們爲了覓食的方便，經常尾隨漁船，逮到機會就趁火打劫一番。尤其每年的黑鮪季節一到，海面上天天可見到人豚海戰的場面。然而，因為牠屬保護類海生物，在這民生與保護的平衡點上，應該如何拿捏？還真叫人左右為難哩。

　　世居南方澳的阿田兄，自從有了大船可以出海釣黑鮪魚後，一向微薄的收入有了很大的改善。田嫂她家是漁會的中堅，她父親是漁會理事長，哥哥也是漁會的理事之一。那年她與阿田私奔到台北，所有結婚開銷全由家母偷偷幫她打點。因此，我家與她們頗有來往。

　　他們的婚事被家裏承認後，阿田上漁船工作。阿田兄每趟出遠洋回來，她一定會送些稀奇而又珍貴的海產過來。要不她也會去自家店裡，拿些魚乾或鹹魚給我們。自從他們買船後，餽贈更是應有儘有。

　　上週他們夫婦來台北，順道送點鹹鮭魚過來。我告訴他們說：下星期我有事會去宜蘭，夫婦倆力邀我一定要去他們家。我掂算一下還有空檔，於是就答應會去她家。匆匆一星期已過，我和妻束裝就道去宜蘭洽商。

　　公事完畢我掛電話到他家，田嫂親自開車前來接我們到南方澳。他們兩非常客氣招待我們，雖然我們平輩但他們當我是長輩，禮數週到且又殷勤，害得我和妻子頗感拘束。不過說真話，這年頭像他們這般守禮的家庭已不多見了。

　　我們去得真是時候，正好是黑鮪魚季節的巔峰時間。他爲滿足我們的好奇心，邀我夫婦登船一同出海，參觀他們的延繩鮪釣作業。晌午時分上船，半個小時繞過龜山島到達釣場。眼前所見，儘是一片海連天天連海的奇景。由於風平浪靜，所以四周安靜有如真空。

　　耳畔傳來捲揚機嚕嚕的機械聲，船工忙將釣繩放入海中，大約放了八百公尺才固定下來。稍停後引擎重新啟動，船身開始緩緩移動。阿田兄的食指搭著魚線，他利用指肉的敏銳的感覺推測魚兒是否吃釣？

　　他的手指突然一陣抖動，似乎已有魚兒在吃釣餌。於是他用力一抽釣繩，然後慢慢將它拉向船邊。一條黑鮪上釣正在掙扎著，船行半途，又見一陣白波在鮪魚附近騰起浪花。那是一群海豚尾隨而至，牠們興奮的尾隨著鮪魚的血腥味狂飆。阿田兄還來不及將魚拉上船，一陣啄撕扯拉，這條鮪魚只剩一付骨架了。

　　阿田拉上骨架痛心疾首，但魚肉已被吞噬是又何奈？阿田兄說：海豚很鬼，有時牠們會和漁人玩躲貓貓。你想狠狠揍牠一頓，牠却故意在你面前忽隱忽現。人若稍有動作，牠又迅速的乘風破浪而走。他埋怨的說：「抓海豚吃海豚有罪，可是海豚吃人類捕獲的魚，那有找誰去索賠呢？」

　　回程阿田兄拿著黑鮪魚的殘骨架和魚頭，看看已無啥價值，不禁的搖頭將它丟回大海餵魚去了。年年魚季年年如此，人與豚孰重永無答案。怪不得漁人常說：「等到有關單位能將海豚驅逐出境，漁民的好日子就會來臨了。」　　【完】



PS.照片-海豚-[原圖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