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 及 利 亞 行 腳』

　　別人去非洲是去「沙法里」(Safari)，我去非洲為生意。

　　一九九O年四月，為生意第一次踏上奈及利亞的國土。記得抵達那天是在深夜，因有熟人接機，所以不覺得甚麼可怕。但是進入海關時，黑壓壓的人潮與濃濃的狐臭味，差點讓我昏厥過去。

　　同行四人當中，有兩位已是識途老馬，只有我是菜鳥初履斯地。對於當地的一切詳情，只限於紙上情報和朋友的報告資訊而已。

　　海關的囉唆，似乎是落後國家的通病。檢查我行李的女官員，長相圓臉矮胖，滿頭曲捲的米粉頭帶點嚴肅。她看過我的護照之後，露出一臉的期待神情。行前朋友業已交代，因此，我順手掏張五元美鈔給她。她故做一臉的驚訝狀，然後又坦然的收下它。區區五元我們不當一回事，可是在當地卻可用上好些日子呢。

　　出了海關，黑人朋友約翰與麥克在呼喚我的名字。這兩個傢伙欠我五百美金三年未還，此刻突然出現接我，讓我既是驚訝又是感動，倒是把該來接機的瑟雷斯汀冷落在一旁。幸好他們都在同一商場做生意，彼此也熟，這才讓我省下不少的麻煩。

　　說巧還真巧，就在我抵奈及利亞的第三天，首都拉哥斯傳出政變消息。那天我起個大早，陪著友人，到阿帕帕的電信總局發電報回台灣。奈國的電訊作業很差，從旅館掛電話回台灣需時長久，有時一等就是半個小時，因此才有總局之行。

　　當天局裡的生意清淡，客人稀疏小貓三兩隻而已。我們掛完號繳清費用，十分鐘內便已接通台灣。友人匆匆說完三分鐘電話，就與我到櫃檯取拿收據。

　　「先生，您真幸運。從現在開始，所有對外通訊一律禁止，國際機場也完全封鎖了。」

　　「為甚麼？」

　　「我不清楚，這是剛收到上級的指示。請趕快回去旅館罷，要不戒嚴了可就麻煩哪！」

　　「謝謝！是不是發生政變？」我直覺的詢問。

　　「可能吧，我不太確定。」

　　友人見我臉色丕變，他也急著問我為甚麼？我沒作答，拉起他的手沒命地奔回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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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電信局，街上的車輛人群皆不見。我心雖急，但也不敢多作停留。好不容易趕回旅館，前腳剛踏上大門的台階，約翰與瑟雷斯汀已在門口等候。他們手提竹籃，籃內滿裝著麵包和葡萄酒，讓我們暫時不用掛慮飲食。這些友誼的安慰，著實讓我安心不少。

　　愛克西瑟飯店，是我們下榻的旅館。她的歷史悠久建設陳舊，但那股子維多利亞風格使人難忘。所有旅奈台商都喜歡下榻這裡，因為這家旅館附有自炊的設備。唯一不太放心的是門鎖不牢靠，萬一外出偷兒容易登堂入室。所以，投宿這家旅館就須有著心理準備。

　　飯店附近有好幾家超商，也有一座小型的菜市場。可能中國人來此不少？菜市場內可買到許多台灣或大陸的商品，如花瓜罐頭、豆腐乳、醬油、麵條等等。至於蔬菜的種類上，有許多與台灣產的差不多。聽說小販們為了生意，他們常下鄉去物色各種蔬菜。

　　右側通往電信總局的路旁，時常聚集許多乞丐在喧嘩。這些乞丐男女老少，席地而坐，列隊伸手向來往的過路人乞討。他們有些是專業有些是兼職，但都是來自鄰國的失業者，或者是偷渡客拿不到居留者。

　　當地人對丐者，既不排擠也不施捨。大家都為生活而自顧不暇，哪還有餘力可助人呢？施捨的只有外國人，傻裡傻氣的丟銅板給他們。其實，這些丐者並不值得去同情。當他們看見有人施捨，立刻一窩蜂似的擁擠過來。給與不給都很尷尬，惡言惡語應口亂罵，經常將施捨人弄得狼狽不堪。俗云：「可憐的人亦有可惡的一面」大概就是指這些人吧？

　　奈國的人文景觀與世界各地並無二樣，鄉下人都愛往城裡鑽，結果造成大都會人滿為患。人一多自然人浮於事，因此，只要一個地方徵人，片即人龍長排競爭機會。失業問題困擾著當地政府，加以黑人習性慵懶`隨遇而安，因而造成社會問題無法解決。

　　※ ※ ※ ※

　　「塞車」在奈國司空見慣，不論是交通要道或偏僻小路，無時無刻都車排長龍。由於塞車長時等候，所以，在此衍生出所謂「塞車市場」的道路文化。但見許多小販手拿著商品，沿著車陣逐一的敲窗叫賣。他們的商品很多，從土產食品，乃至貴重的電子產品應有盡有。價格可以很殺一番，反正不買他們也不會給臉色看。如果您客氣故做大方，包您一定吃虧上當。

　　談到當地的計程車，那就更有趣了。這裡的計程車從不跳錶，上車前就得談妥價碼。否則當冤大頭不打緊，到時還需費口舌與他爭辯，如此不但耗時費力，問題無法解決那才糗大啦。況且當地的司機皆欺生，遇到外國人更事變本加厲。他們可不曉得甚麼是國家面子，只要逮著機會他們從不手軟放過的。

　　到了非洲，除了眼前都是黑人之外，還有就是他們以頭頂物的好功夫。不論任何形狀的物體，不管任何重量，無論男女一概用頭頂之而走。就連稚童小子，即使頭上頂個十公斤的物體，照樣健步如飛行走自如。

　　據說：這種頂上功夫必須從小練起。剛開始大人將物體放置童子頭上，任其滾落再撿取重放。從此一滾一放間，拿捏出物體的平衡重心。待物體可以安穩於孩子頭上，這才開始教他們如何一步行走。頭頂物體走路或搖晃不落地，那就表示功夫可以出師了。

　　奈及利亞是農業國家，主食以大豆、樹薯(Cassava)、山薯(Yam)和玉米為大項。其樹薯與山薯，更是主食中的主食。民間著名的食品如：阿麻辣(Amala)、摸因摸因(Moun-Moin)、阿卡拉(Akara)、拉芬(Lafun)等，都是用山薯或樹薯粉製的粿類。

　　有一種叫歐古伯諾(Ogbono)的水果，他的形狀很像檬果。當地人喜歡吃它的果皮，但果核他們都拿來做湯。做法是將果核曬乾取出胚肉，加以搗碎放如水內熬煮。煮沸後放入適量的棕油、洋蔥、辣椒、魚肉或魚乾、再加些調味品熬至湯大滾，放入蔬菜即可離火上桌。

　　它是一道濃稠的酸辣湯，可伴著阿麻辣等主食下肚。當地人用手抓主食沾湯入口，辣勁沿著食道直入胃囊。對於嗜辣者而言，簡直過癮極啦。初食者只沾些許湯汁下肚，之後就越沾越多。吃慣了麻辣不當一回事，不辣反成為挑剔的藉口。大熱天揮汗就食，邊吃邊揮，個中三昧只有親嚐者自知。

　　我旅居奈國半年有餘，大部份時間在首都拉哥斯活動。嗣後為業務需要，所以跑遍全奈及利亞。儘管只停留半年多，但她卻是我最懷念的地方。 【完】


ＰＳ．照片－哲學家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