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02 07:44:36慕松

古屋斜陽



              『古 屋 斜 陽』

  潤秋之日,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一縷餘暉斜照,將那老樟樹影拉得很長很長。陣陣歸鴉掠過天際,哇哇悽啼聞之悚然。偏偏這個時候,不知趣的蝙蝠趕來湊熱鬧。牠們飛上竄下捕食飛蚊,吱吱嘰嘰擾人耳目。

  此時身畔老妻建議,何不去古屋走走?或許心有所得也說不定。一時心動,未置可否的拉著妻手直往古屋走去。

  古屋是座田泥磚堆砌的典型四合院建築,路衝矗立在鄉道的盡頭已近半個世紀。年久失修的關係,昔日光彩盡失。就連光亮潔白的照牆,如今都已黃跡斑斑不堪瞧眼。整座大屋浸浴在夕陽下,卻是顯得那麼的老態龍鍾,暮氣沉沉。

  屋前有塊曬穀場,牆腳堆放著農具犁耙碌碡,和清潔用具掃帚畚箕。或許長久沒用,它們的外表蒙著一層白灰,斑駁中透著一股陳舊的味道。

  屋左空地上,一棵大人合抱粗的玉蘭花樹,長得婷婷綠意搖映葳蕤。此時正值花季,群蕊競吐香氣飄送。引來頑童大群,利用竹夾摘採花朵。記得小時後我也頑皮,將那採得之花藏入鉛筆盒內。上課趁著老師寫黑板,立刻拿出來炫燿一番。

  某次我又在課堂上炫燿,一不小心被老師逮個正著。老師罰我蛙跳繞教室十圈,跳完十圈我的雙腿似鐵無法動彈,還得勞動兩位同學攙扶我回家。儘管如此,我的童心仍然樂此不疲,因而常使老師大傷腦筋。

  距離古屋不遠處是一大片稻田,坵坵阡陌整齊活似棋盤。田裡剛剛割過早稻,留下稻頭傷人腳踝。因此這段時日,很少孩童下田玩耍。夜幕低垂田裡非常熱鬧,先由稀疏的蛙鳴揭開序幕。一隻兩隻帶頭起音,接著數隻嘓嘓跟著唱合。然後四個角落傾聲合奏,嘓嘓呱呱一片天籟。夜色越深叫得越是起勁,直至天明仍舊不衰。

  古屋主人姓賴,專營山產發跡之後舉家移居都市。留下這厝古屋家人很少回來,每年只有清明祭祖才見人跡。除此之外,大概子女婚嫁或是添丁才有族人回來點香。因此,古屋一年熱鬧幾天過後,平日全由阿旺伯代為打理。阿旺伯雖只同姓的外人,他對賴氏祖先神牌的敬茶點香,從來不敢有所懈怠。反是賴氏各房支脈,每月寄些錢來就算了事啦。

  阿旺伯年過花甲,緘默寡言,在此寄居卅餘年。聽說:他的女友是被日本人凌辱致死,難怪談到日本的人事物他都恨之入骨。後來他找到那位欺負女友的日本人,二話不說,手起刀落便將那傢伙了結。他被捕入獄,直至台灣光復才被釋放出來。在獄中他受盡折磨,至今雙腿胸背都留有深刻痕跡。

  傳言,這厝古屋係景山表哥的傑作。從打地基至上樑,乃至粉刷到完工全由他一手包辦。他是故鄉唯一的土木工程師,故鄉許多大的建物都是出自其手,技術一流又善設計,可惜他只能稱雄於鄉下罷啦。

  開工當日,表哥親自手持墨斗鉛錘為大屋定位。挖掘地基與樹立地樁`,他都不敢馬虎。整個工成看似輕鬆,一旦地基開挖就忙得不見天日。早年紅磚金貴,鄉下建屋大都用田泥與稻草混合之泥磚砌築。屋牆也有篾編內胎,外再塗以泥巴一層一層的塗佈至平滑為止。

  編竹壁的手續繁簡不一,完全由主人決定疏編或密編。編壁之先,在地基的四個角落打好主樁。一面牆三支立樁,樁與樁間串以橫槓。師傅用編籬笆的方法編壁胎,完工後在壁胎上,塗以田泥和稻草段混拌的土泥,直至表面平滑看不到竹胎。

  階段完成等候泥壁自然乾燥,天晴氣溫較高只需三日便可全乾。陰晦之日濕氣重,那麼就得等個五六天甚至兩星期。由於工程是包工制,所以在等候的這段時間裡,師傅可以自由回家忙自己的田事。

  泥牆充份的乾燥後,壁色呈現出灰白整片。這時粉刷成為重頭戲,因此,它須由經驗豐富的老師傅來擔綱。粉刷的材料是石灰用水拌成泥糊狀,一勺一勺的由小工挖給師傅。此時最苦的是小工,拌灰挖灰一人總挑之外,鎮日裡還得聽那老師傅的嘮叨。一會兒嫌太稀,一會兒嫌太稠。可憐小工雙手忙不停,完工後的好處,卻只有老師傅一人獨得。

  石灰泥剛塗上牆壁成灰色,因乾之後慢慢轉白。之後,隨著時間越久它就越堅硬越白。它在太陽的照射下,一片亮白十分搶眼。

  華屋建築耗時數月,上匾之日左鄰右舍皆來參觀。賴氏家族長老,齊聚於正堂前品頭論足。他們稱讚老師傅的手工精巧,並也誇說表哥的企劃周延。族長伯廷公上前握住表哥雙手,感謝這些日子的辛勞。接著伯廷公帶著大家繞屋一週,代表驗收完畢再無異議。然後他又誠邀表哥與師傅們,落成之日務必賞光捧場。

  時光飛逝青春不再,我已由幼童變老朽。長年奔波在外一事無成,假日返鄉必定登訪古屋。然而,古屋似乎耐不住歲月的淘洗?它的外貌一天天的頹廢,宏偉氣派已不見蹤影。憶及昔日之隆盛,再觀今日之凋蔽,讓人不禁的慨嘆世事滄桑。 【完】
小颱風 2008-11-21 11:33:37

北北平安~

有幾篇文章我記得以前我有留過心得呀
怎麼都不見啦~

還有喔~
您的文章中,多少會多出幾個/的符號
系統怪怪的>&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