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下)
(三)
「誰﹖」Paula再次一咆哮。可是,在場的三個人顯然不是兇手。
Paula 跟 Peder 的手沒有鬆開,所以沒可能掌刮她;他就坐在Paula旁邊,位置上也不可能;至於她,她坐在Paula的斜對面,在三秒之內完成整個掌刮動作而且不讓Paula察覺,也是不可能。
Paula的表現由忿怒變成訝異,Peder鬆開了他的手,臉上仍掛着那個一貫的笑容,只是那個和熙的笑容在這種情況變得相當詭異。
「嘿!妳意想不到的事還有很多吧﹖」Peder的親切笑容與那嘲諷形成具大的反差。
在這種情況,Paula根本不能發難,因為的確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嫌疑,雖然她是確確實實地被誰掌刮了。她剛才的神氣已經完全消失了。
「Cludo 可是我最喜歡的遊戲呢。」Peder再沒有說話,然後從背包拿出弗朗茨‧卡夫卡 (Franz Kafka)的《審判》,認真的在讀。
五分鐘過去了。
「妳過得好嗎﹖」他終於開口了。
「沒有你這麼好。」她將目光投向驚魂未定的Paula,眼神帶了哀傷,哀傷裡充滿怨恨。
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勇氣,可以說出這種諷刺的話。對於這個負心的男人與第三者,這口氣也實在忍得太久了。可是,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她卻沒有反擊過,反而不斷折騰自己。
她試過哀求他,也嘗試過找她出來「談判」。Peder 說過那些都是幼稚的做法,但她沒有理會,在被拋棄後的三個月裡,被他、Paula與自己折磨得不似人形。
這是她的第一次反擊。
他低下頭,沉默不語。
Peder轉頭對她微笑。不知為何,她知道Peder在用微笑告訴她:過去了,妳勝利了,妳已經重新振作了。
(四)
不知過了多久,列車終於重新開動。
四個人什麼話都沒有說,甚至除了在讀《審判》的Peder外,其他三個人近乎紋風不動的,成為了沒有表情的蠟像。
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已經沒有發言權了,而她則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不再愛面前這個男人了。她以前不知道,就算曾經是如海嘯般轟烈的愛情,都可以在一瞬間消失。回想起來,死抱着這段愛情,實在有點笨。
到達巴黎時,Paula快步離開那個8 號車箱,他也以柔弱的身驅拖着沉重的海藍色行季箱趕上去,留下了她跟Peder。
「那……是你給她的吧﹖」她試着問。
「不知道呢﹖」Peder 維持着一貫的微笑,但在她的眼裡看來,這微笑比以前更暖、更窩心。
「你剛才有試過告訴過我一些事吧﹖」
「妳『聽』得懂嗎﹖」一貫的笑容消失了,他有點驚訝。
她帶着微笑地點點頭。
「我們也走吧!冬天的凡爾賽宮在等我們呢!」Peder回復他的笑容。
「我們去希臘好嗎﹖」她捉緊了Peder的手,眸子裡滿是溫柔,也載有期許。。
可是,Peder 沉默了。
「如果我告訴妳,妳面前的一段感情是注定沒有結果的,妳還會選擇開始嗎﹖」
「不試試怎知呢﹖」
他再次落入沉默之中,她隱約看到他的眼眶泛起了淚光。
「我們來一個遊戲,好嗎﹖」Peder 反過來捉住她的手。
「什麼﹖」
「要倒數了。五、四、三、二、一……」
倒數完畢,Peder 用力地將她擁入懷裡,然後真正的倒數正式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