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23 14:23:01(砂子)
古意是難以複製
桃園市的古蹟李騰芳古厝在全面封屋整建前我常去，一兩百年老屋，裡裡外外處處古意，這是歲月的累積，這樣的滄桑況味，只能感受，無法仿製複製。
老厝要整建時，我擔心整建出來一個煥然一新之物，我和主事者聊，他們認為我多心，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整舊如舊。
整建耗時多年，終於完工並恢復開放。
許多楣楣角角果如我所擔心一一消失了，例如厝後一座銃樓，那是昔時重要歷史場域，見證了豪宅的自衛功能。銃樓以土确建築建成為兩層式塔樓狀，窗子極小，用以自上窺視來犯者，也是射孔，供火器射擊。或許此樓過於破敗，也不會重建，整體重建工程完成之後已不復存在。
我保留的一幅照片攝於重建之前，這是由內朝外拍攝的老庴正廳，陽光自門外射入，使得紅磚地板的裂紋被光影強調了。
地面恰如一張老人滿是皺紋的臉。
這樣的地板磚又稱灶面磚，呈正方型，長寬各約三十多公分，厚約兩公分。早年用來鋪設在大灶最上層，大灶上常常要擺些剛起鍋的熱食，也得承載許多碗盤鍋具，用這種堅固的方磚足以承受，因此稱做灶面磚。
有些古宅的牆壁以土确砌築，再在土确外層鑲糊一層灶面磚以顯華麗並增加建築體之堅固，使得建築物看來氣派十足，這是灶面磚不用灶面之外的另一種使用功能。也有使用相對廉價不少的瓦片來糊在外牆的，謂之穿瓦衫。最便宜的工法則僅黏貼一層層稻草，勉強可以檔雨讓土确不受雨水直接侵蝕。
用灶面磚來鋪地板則是大戶人家才有的做法，如此做法肯定使得房舍總造價昂貴不少。灶面磚都是表面光滑的清水磚等級，鋪在地板上光可鑑人。唯仍不敵時光歲月，使用年久依然難免龜裂。我拍攝李騰芳老厝時，房屋主人對這樣滿是裂紋的地磚或許並不痛快，而像我這樣的訪客卻感到份外有情。
記得照片中那位帶著兩個娃的年輕母親，是多年來一直走紅在對岸的兒童文學家方素珍小姐，轉眼數十年過去，那兩個孩子必然早已長大成人了。
當我重回老庴，踩在仿古紅磚地上，忍不住悄悄脫了鞋，感受一下紅磚的冰凉沁人，新鋪紅磚地板太過光滑，踩不出古意。這古意是難以複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