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29 16:27:14(砂子)

阿公和乖乖孫


 

 多年前文化總會要出一套總統文化獎得獎人傳記的兒童版,總編輯邀我負責編繪其中榮獲百合獎的鍾肇政先生傳,我數度往訪鍾老,有一趟離開時在鍾老住處附近一座傳統市場發現有賣花木苗者,陪同前來的砂子見之心喜,當即買了一株銀杏苗。

 這苗當時高約一台尺,種進盆裡,好多年了幾乎不見長高,一直到幾個月前才移植到泥地,從此成長速度才加快了一點,但和它身旁的山櫻、穗花棋盤腳相較,仍顯得遲緩太多。

 如果說其他植物處於「高鐵」時代,無疑銀杏依然是早年台鐵普通號列車,過著悠然慢活的歲月。

常聽有人說阿公阿嬤疼孫比當年疼自己子女更勝千百倍,當我自己也當了阿公之後方知此說不假,細細探究,原因可能出在初為人父時人人忙碌於打拚事業,忙得像猴子,那來耐心好脾氣來疼子女?及至當了阿公,大致上肩頭重擔也缷下大半,可以較輕鬆過生活,帶起小朋友自然和當年不一樣了。

 銀杏別名公孫樹,倒不是形容爺爺和孫輩感情好,指的是它長得慢,阿公種樹,要到孫子長大了才有果可採。

 銀杏又名白果,一棵樹從苗到成樹真要極長久的時間。但這樹之所以特殊並非長得慢,主要的還在它是地球上存活年代久遠之樹,因此又有活化石的美名。

 台灣銀杏最知名當推溪頭風景區內的銀杏林,如果遊園時機算得準,可以看到好大一片完全變成鵝黃色的美麗樹林,那是溪頭最美風景之一。數年前遊南投小半天,也發現有繼起的愛銀杏人,種出滿山坡銀杏樹,正因此樹長得慢,讓我感受到主人不講急功速效,安心等待的心境,主人如果沒有對土地真摯的愛,怎肯如此?

 我曾在北美居住多年,常見處處有大樹,連一般農場人家的門前路都常是「神木級」巨木成排,見證著主人家一連幾代都是愛樹人,也引得我無限羨慕。其中也不乏種銀杏樹的,格外讓我驚艷。

 據說,古代日本武士出征,妻子常為他在貼身口袋縫上一片銀杏葉,以求獲得平安福佑,因而也有人把銀杏當吉祥物的。

 我們種銀杏,不是圖它帶來吉祥,吉祥得自己小心謹慎、多播福田;我們也不為了將來給乖乖孫採銀杏,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如果爭氣,整座銀杏農場都可經營,那得勞煩爺爺苦心栽植?種銀杏就如種所有的樹,只求為這個飽受蹂躪的美麗星球盡一分小小的力。如果人類不知自省自制,有一天像恐龍般消失,說不定銀杏依然存活著呢,這想像畫面多驚悚!

 想辦法種一棵樹吧,銀杏也好,任何樹都好。

 

2013/07/28刊登於人間福報邱傑人間植物禪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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