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耕時節，以前台灣農業還沒有邁入機械化的年代，牛是農村最重要的動力來源，因此家家戶戶都養牛，分辨有錢人和沒錢人的方法很簡單，看他們家有幾頭牛就知道了。

農家子弟，人人都有一段當「放牛仔」的童年記憶。

別以為放牛就只是「放牛吃草」了事，當一個放牛仔可不簡單，工作的內容大致上是這樣的：

一大早先到牛舍（台灣人叫牛稠，許多地方都有大牛稠這樣的地名，例如筆者老家大園鄉的大海村，古名就叫做大牛稠，迄今當地人家的門牌編號上，依然寫有大牛稠的地名。鄰鄉新屋鄉也有叫做大牛欄的地方，大牛欄就是客家話的大牛稠）把牛舍裡的牛糞、牛尿打掃乾淨，以維持牛舍整潔，免得牛生病了。打掃好，才能把牛舍打開，牽著牛去尋找草地。

把牛拴在草地上，勤快的看牛仔可不就這麼停下來休息納凉，還得努力割「牛草」，就是割一堆準備給牛晚上消夜的草。冬天草長得慢也長得少，牛現吃都不夠，牛草也不容易割到足夠的量，這時候就得仰賴稻草來補充，目前看似無用的稻草，早年可真是重要的有用資源。農家在完成稻作收割工作時，會把搯草先散置稻田讓太陽曝曬幾天，再綑紥成束，最後一束束拖到一處定點，堆疊成像屋子一樣高的草堆。稻草大約有一半當燃料或打草繩，另外一半得留著給牛當備用飼料。

放牛仔的任務是讓牛吃得肚子圓滾滾的，如果牛沒吃飽，回家時肚子扁扁的，就少不了挨一頓罵。夏天放牛還要在割牛草時順便割一堆「虻仔薰草」。台灣人說蚊子就是虻仔，虻仔薰是一種特殊的草，點火以後慢慢悶著燒，燒出縷縷帶著一股氣味的白煙，用以替牛驅蚊。夏天蚊子多得要命，如果不替牛點虻子薰驅蚊，牛會被騷擾得無法睡得安穩，第二天工作時精神不濟，放牛仔一樣會挨罵。

燒虻仔薰其實蠻危險的，因為不但牛舍是茅草搭的，甚至許多人家整座房子都是土确牆、茅草稻草覆蓋的屋頂，一不小心引起火災，代誌就大條了。

現代孩子們偶而會互相調侃：放牛班，放牛班，也有些學校老師們也會把成績不佳的班級稱做放牛班，不說現在的老師年紀都很輕，不太容易理解放牛究竟是怎麼回事，即使有出身農家的校長，恐怕也都不曾有過放牛的經驗了。有放牛經驗的校長，應該早已一個個告老還鄉，退休光光啦。

（本文刊於北美世界日報201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