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人唱的日子
鳥的求偶季節一到,成天鳴聲不絕。有的鳥啼聲婉轉動人,此唱彼和,這個枝頭傳出去愛的呼喚,那個枝頭傳回來愛的回應,讓人感受著一種美好的愛情故事。有的鳥鳴聲卻極其哀怨,有如悲鳴,一聲接續一聲,聽得心都要碎了。
其實不應以人的感受來臆斷鳥之情感吧?鳥鳴聲聽在人的耳裡,有喜有哀,鳥本身應不是這般情緒吧?求偶呢,想必所唱一定是族群中最美的也最動人的聲音,為了求偶,一定會使出最好的嗓門來的。
卻讓人聽得如此難過,感受得如此悲切,人鳥之間的感受差異性可大哪。
閒居偶然會有卡拉OK之聚,無論男女,無分老少,更無外型俊醜之別,人人拿起麥克風,總是立即跌入歌的情境之中。於是,老阿婆唱著少女懷春之歌,老老頭唱著青春少年羞羞澀澀給初戀情人的歌,唱著唱著,閉上了眼,彷彿真的就處在十幾二十郎當的時候裡了。是卡拉OK太神奇?還是人類太天才發明了歌?人類會在老了的時候還唱情歌,倒不知鳥族在年紀大了,喪失了生殖能力之後,還會那麼認真唱求偶情歌嗎?
秧雞唱苦哇苦哇苦哇,珠頸鳩唱布榖布榖,布榖布榖,麻雀唱吱喳喳,吱喳喳,人唱呢?可更多變了,苦的歌樂的歌,思念的歌愛戀的歌,不但人唱,外加機器伴唱,更加放大功率助長聲勢,於是人唱壓倒一切眾生之唱,想必如有萬獸之王,聽見人類卡拉OK之聚,也會嚇得落荒而逃。就像人聽不懂鳥唱,沒來由的被某些鳥聲聲悲啼搞得愁腸百結,同情萬分,鳥獸聽人唱,一定也被撥弄得嘻笑不得,啼笑皆非吧?
住在小小白石莊,鳥多到無法想像。不是白石莊太大了引來眾鳥,而是這莊子的鐵皮農舍蓋得太小,佔用了的鳥族領域不大,鳥族於是依然一致公認這是牠們的地盤因而呼朋引伴盍興乎來。朋友們來聚驚見群鳥來訪,比人還多,以為我們施了什麼引鳥魔法,我只告訴他們唯一的方法是練就一身縮小功,蓋房子盡量蓋小一點,打水泥盡量打少一點,唱卡啦OK務請關上門窗,麥克風音量也調小一點,人縮小了,大自然就擴大了,就這樣簡單的道理卑之無任何高明之處。
咦?寫著寫著人間大道理,苦哇苦哇唱了一個上午的那鳥怎忽然停了歌聲?找到了伴啦?結婚去啦?快樂唱了一整個上午的情歌,終於打動伊人芳心了?真真美好的結局,何苦之有?可樂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