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關了燈，和砂子分別開一輛車，載了孩子們一前一後準備離開新屋的農場回大園時，我們遇到了今年第一位恐怖的訪客。

　我的車開在前面，砂子還得關門，因而我把車停在馬路上等她。在等待時，坐在我旁邊的嘟嘟說了話：「阿公，前面有蛇！」

　他的話總是平平和和的，我卻吃了一驚，順著車燈方向看過去，哇，這一下不止吃一驚，吃一大驚了。前方，離我車前只約五公尺處，一尾大大的蛇，正緩緩行過道路。

　這道路寬五米，當下目測，蛇約一米半，以上。

　就像去年阿萱在暗夜中急急衝回來時所形容的，這蛇，一節白，一節黑，活像馬路上出現了斑馬線。天哪，是一尾又肥又長的特大號的雨傘節！

　蛇似乎被車燈弄傻了，停止爬行，待在那兒不動。我急急探頭呼喚砂子，她還沒上她的車，遠遠朝我們這兒看，也嚇住了：哇，好大呀。

　怎麼辦？一時之間，我們都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愣了好幾秒鐘之後，我把心一橫，一加速，呼噥，筆直朝牠輾過去。但似乎輪下毫無感覺，倒個車回去，果真車燈所照處已無蛇影，我的車快，牠逃的速度更快，牠逃進我家後面的雜木林去了。

　我放緩車速前行，砂子慢慢跟車，兩車兩個大人四個小朋友一共十二隻眼睛，個個瞪大了仔細搜索，統統沒看見，蛇已消失在暗夜的叢林裡。

　這是今年開春以來出現的第一條蛇。我一直一直耳提面命，過了時令驚蟄，萬物復甦，蟲蛇開始活躍，一定要小心才好，偏偏砂子常常怪我沒事愛嚇人，女兒還虧我一句：蛇也看農民曆啊？此刻總算出現了見證，蛇是看農民曆的。

　害得我一夜輾轉不安。

　今天有兩批客人約了要到訪，孩子們也放假，因此再來農場。正好對面田的陳先生也來種地，和他聊起蛇，他說，他用割草機割草，割到了一條蛇，而這裡人家更絕，睡覺睡到半夜，老婆怪老公腳冰冰，掀被一看：哇，被裡一條蛇！另一戶人家蛇進了他家客廳，窩在他家沙發下，若非他對「好像會自動按摩的沙發」心存警覺，搞不好蛇會一口咬住他的屁屁了……，說起這兒一本蛇經，聽得我毛骨悚然。

　想起了古早時代一位人家，好像叫劉伶吧，一生愛馬，愛之入骨，花盡家財養馬，還親自替馬洗洗刷刷，為馬做馬殺雞，有一天他忽一看，看到一隻牛蠅附在馬的屁屁上正要吸血，劉某人愛馬心切，伸手朝牛蠅一拍，馬大吃一驚，本能的後腳一踢，哇，這下好不慘也，不偏不倚竟把劉伶先生踢死蹄下。

　愛馬愛得落此下場，令人難過。而我深深愛大自然，不顧所有的朋友們一致的忠告：剷去屋後叢林以防蛇害，固執著保留一方生態叢林，會不會因而惹禍上身呢？唉，新春新話題，此題怎解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