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14 22:46:53(砂子)

有障礙和無障礙

 我到首爾市的一個小小劇場看戲,一進入表演廳就先被電了一下,最前面一排的座位,呈U字型向內縮進去長長一段,騰出一個大大的長條狀空間。

 在這個空間上,劃著一個一個格子,我懂了,這是無障礙空間,是留著給乘坐輪椅的人坐的。

 在台灣進過大大小小的演藝廳、演講廳、音樂廳,恕我孤陋寡聞,沒有看過有這樣設計的。台灣的第一排漂亮沙發,永遠保留給有權有勢的高官享用,在縣裡,第一排中央位置坐的是縣長,縣長不來才輪到副縣長,依次類推,高官自己都不來,便坐上高官的家屬、朋友,享受著特權。把中央排稱為特權專區,似也並不為過。

 我從頭到尾看完整個表演,第一排的輪椅席位始終空著,可以想像輪椅族進來的並不多,大多數的時候,這一大塊好位置都空在那兒。但他們寧可空著,虛位靜待或許十場、二十場才進來一位的殘障觀眾,而不嫌浪費將空間移做他用。

 「如果有貴賓來了,坐那裡呢?」我問一位工作人員,避免用「大官」「特權份子」的字眼。服務小姐好奇的看我,半天才回答我:他們買到那一個位置,就坐在那一個位置啊!

 我真是問了一個蠢問題。



 我和媽媽散步在一個海灘。蔚藍的天,蔚藍的海,景色美極了。

 我們雖在海灘,由於只是片刻的散步,沒有換海灘鞋,穿的是正式的皮鞋,幸好我們一路都走在砂灘裡一條美美的,有顏色的地磚步道,鞋子沒弄髒。

 我注意到這步道的中央位置,一路鋪著黃顏色的特殊紋路的地磚,那是導盲磚。從海灘入口的停車場一路延伸到接近海水才幾步之遙,都鋪有這樣的地磚。如果我是盲人,我可以柱著拐杖,一步一步來到海濱,不但聽得到潮水拍岸的聲音,甚至還有可能享受一下浪花點點,弄濕了臉龐的感覺。海水,潮聲,海岸特殊的氣味,對常人來說,隨時可以盡情取用享用,對一位盲者,尤其是台灣的盲人,真是稀奇而無從奢想的夢。

 那次我們是在琉球,和台灣一樣,四面都環著海。

 那是我第一次去琉球,是許多年前的事了,不但在海灘,即使在市區每個角落,像這樣的殘障設施也鋪設得有如天羅地網般綿密。街道上的導盲步道、輪椅步道保持著暢通狀態,沒有人在上頭堆上雜物、垃圾,或停上機車、單車,所以輪椅族和拐杖一族都可以在上頭安全行進,最「感心」的是每一個紅綠燈上都鑲著鳥鳴器,不同的燈色不同的鳴聲,不同的路口也不同的聲音,這樣,盲人朋友們過馬路,可以知道前面亮著的是紅燈還是綠燈,也可以知道你是來到了中正路,還是中山路,或是經國路、登輝大道。我想,如果我是琉球的盲胞,我感恩的不是路名,我才不管路名叫什麼,我由衷感恩感謝和感動的是這個政府對我們的照顧和貼心。

 我們在琉球那幾天,沒遇上一位盲者,似乎琉球的盲人並不多,政府卻投資去做那麼不常被使用的設備,以照顧他們的盲胞,真令我感動。那時母親還十分健康,不必用輪椅代步,那時我的人生經驗中也還不曾嚐試過以輪椅和拐杖代步的日子,但我已經可以感受萬一我們須要這些設備時,將會增加多少的便利和安全。尤其十幾年之後,有大約三個月我因傷必須以輪椅代步,在台灣四處出門演講、教學、或是只想出門透透氣、吃點什麼,遇到的困難,以寸步難行四個字來形容也不誇張,十幾年後的台灣,連十幾年前的琉球都不如。

 在多倫多長住的日子,我看到更多的為殘障者設想而設置的設施,小小一座鄉間公園,都設了點字的導覽地圖,什麼叫做德政,什麼叫民胞物與,不必費口舌去說,直接便可體驗。



 台灣有殘障設施嗎?

 從各級政府的預算書、決算書裡頭去找答案,不但有,而且多極了!但從任何一位殘障朋友的口中去問,答案可能只是兩個字:沒有。

有一年我替一位縣政領導者設計一場動土典禮,動的是一座殘障人士福利中心新廈的土。我的設計點子很簡單:請每一位到場貴賓及首長們在簽到時各選一個科目,進行變裝。你選當一位盲人,便選一個眼罩,你選當一位脊損者,便選一個輪椅,你選當一位肢殘者,便選一枝拐杖,選好之後,便以適合其份的方式進場、就座,直到完成儀式全程。

我只負責設計,動土典禮我沒有去,我不曉得那位首長戴著眼罩當如何揮鏟去動土?各級民代和官員,柱著拐杖當如何去剪綵?沒有視力之下如何摸到麥克風,對準觀眾的方向去致詞?

我也不知道那短短的體驗,有沒有喚起那些大官小官和民意代表們一些對殘障人士的真心?

上一篇:每一片都是真的

下一篇:活在西方世界

老魚兒 2008-02-16 19:47:48

台灣政客看選票投資,那有什麼人情味,所以往下沈瀹

Uncle 2008-02-15 23:54:18

看吧
不止是我愛找碴
嘻嘻

Ann 2008-02-15 21:25:33

唉喲!笑破我的肚皮!佩服!佩服!竟會有如此妙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