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13 09:16:24(砂子)

六月五日

在上到高聳的堤岸前,我總會先把相機打開,把變焦鏡頭調到最遠的距離,做這樣的準備是因為每次一上到堤上,常有鳥兒噗一聲從池畔飛走,如那時才想打開相機的電源是根本來不及的。

 但往往還是拍不到,因為鳥兒的動作實在太快太快了。

 例如今天,躡手躡腳上到大池塘,刷一下,一隻鳥兒像一枝射出的箭,一下子從我腳前朝著湖的對岸飛掠而去,瞬間不見鳥影。

 「翠鳥!」我驚喜得想要為這久違的記憶而歡呼,但更覺吶悶的是剛剛飛出去的分明是金黃色的身影,但翠鳥不是翡翠色的嗎?

 對了,小時候我們一直稱翠鳥做「金鳥」,可見牠也有金黃色的吧!

 再繞到湖岸遠處,看到了有如加拿大潛鳥的逐波浮沉的鳥,在湖心處漂盪。今天風大浪湧,一共有三隻在那兒忽而下潛,忽而隨波,可惜離我太遠了,只依稀辨識出牠們臉上的一抹艷紅色,應該是最近老是被我撞上的紅冠水雞了。

 在台灣賞鳥,或許台灣鳥都特別怕人,見人就逃,至少也都和人保持著相當一段距離,很不容易看個清楚。

 可是,今天,大池塘上看到了金鳥和紅冠水雞沒多久,下得大池,來到自己的小湖,才走上湖岸崎嶇的土堆沒幾步,就看到了一隻不驚不逃,容我得以仔仔細細看個清楚的鳥。因為牠死了。

 這是一隻鷗鳥,嘴是尖的,黑色的,身體比斑鳩小,腹部白色,背部灰色,腳是粉紅色的。看起來牠應該是一隻小燕鷗,可是小燕鷗在夏天時全身穿黑衣服,只有頭頂和額部是白色的;冬天時額部的白羽部位擴大,嘴和腳則是暗褐色。此刻,春末夏初,牠們在換裝,難道會換成這種顏色嗎?

 大概剛死沒多久,全身都還蠻完整的,羽毛也還很漂亮。

 為什麼死了呢?看牠模樣完整,不像受到猛禽攻擊,在加拿大曾看到受到猛禽攻擊的鳥,鳥屍週糟落羽飄零,散落的面積非常寬廣,可以想像在空中纏鬥、奔逃的慘烈。但既非受到攻擊,而看來且還是一隻年輕健康的鳥,又是死於何種原因呢?我真是百思不解。

 我沒有為牠挖掘一個墳,塵歸塵,土歸土,鳥兒死了,就交給大自然來處理。不過,看著這樣一個美麗的生命死在眼前,仍讓我感到非常的難過和震驚。

 新挖出來才進入第三個星期的小湖,湖邊和湖裡倒伏的青草已慢慢挺立回來了,一些新植不久,被怪手挖得亂七八糟的水芋,竟也紛紛恢復了站立的姿勢,對於療傷、癒合,植物比動物有辦法,而一般的動物又遠比人類有辦法,最「遜咖」的莫過於人類了,彷彿大病小傷都非醫生不可。我常在想著一件事:自從有了醫生這種行業,便有了病人這種職業,很多病人可能都是因為有了醫生才變成的。

 小湖的水上有雨燕不時飛過,有豆娘成對追逐,腥紅色的,非常漂亮的豆娘,惹得今天跟來的咪咪、家蓉、家萱開心得立刻對著牠們唱起「紅蜻蜓」。湖畔出現了一隻星天牛;而今天的水蜘蛛似乎更多了,在水面上滑行,水裡則有升升降降的、像豆子般大小的「水龜」,小水溝裡有更多小如綠豆,見了人影立刻四散逃躲的更小的小生物,這個稚嫩的小湖,越來越熱鬧了。

 撿查一下上週新移植來的一株紅竹,長得很好,果真這兒比街上的小塑膠盆更讓他感覺自在。成群馬拉巴栗和金露華的苗也活下來了,一株雀榕和兩棵刺葱也活得昂然。除了運氣好碰上連下幾天雨,他們自己的努力適應更是重要原因。



 家蓉姐妹今天是第二次來到湖邊,但家蓉是第一次看到小湖,上次來她一直賴在車上睡著,咪咪和她母親郁萍則都是首次來。回家後我問咪咪,喜歡這個小湖嗎?她想了想,回答說:有一點喜歡。

 「只有一點喜歡嗎?」

 「因為,以為可以下去玩水,可是卻不行。」

 哦,原來如此!今天我又忘了站在孩子的角度來思考了,只注意著鳥兒,只欣賞著逐漸西沈的夕陽及瑰麗的晚霞,只注意到水蠟燭和水芋都慢慢活過來了,還有那湖心小島上的水丁香和蕨類植物,顯然完全忘了孩子們的感受了。

 想到要為小朋友們開闢一個淺池的計劃,應該加快行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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