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6 15:02:00(砂子)

我的美食飛了

 
 
 
    那天請太太陪我出門尋雪,只尋到一小段一小段出現的大雪小雪,一點也不過癮,尋著尋著,竟與一群松雞不期而遇,這一下真真大開了眼界。

 在加拿大前後待了十幾年,碰到過的野生動物還真真不少,曾遇過路旁的鹿啦、麋啦、浣熊啦、土撥鼠啦,松鼠和兔子則是家中庭院的常客,有一次一頭臭鼬竟也跑到家裡後院來,嚇得全家人遠遠捏著鼻子躲著,我奮勇拿著相機緩步趨近,直到離牠只一公尺半左右才停步,而牠也大方,任我盡情拍照拍了個夠才掉頭離去,居然沒有對我放出臭彈,真是給足了我面子。

 可是,松雞倒是第一次遇上。除了松雞,同時還看到一枝有趣的路標。這兒的路標五花八門,鹿出沒區就畫一隻鹿,麋出沒區就畫一隻麋,大雁常常過馬路的地方就畫一群大雁小雁,用以提醒人們小心駕駛,輪下留情。畫著動物的路牌不止畫了各種野生動物,有的也畫了人類這種動物,例如在某些地方畫著騎馬的人,告訴駕駛者這兒常有騎士的行蹤,有的地方畫了一大一小兩個人,不用說,那是當心兒童的標示了。而這天我們行過一處沼澤區,路旁居然豎了一枝路牌,牌上畫了一隻大大的烏龜。

 我們確曾在路上看到一隻大烏龜過,那隻烏龜在暗夜中走在一條車行如梭的公路中心線上,讓我們替牠耽心極了,三個小時之後,我們原路回程,發現牠還在那兒緩緩爬行,這該怎麼辦呢?車流那麼大,視線那麼差,何況那兒並沒有立著「當心烏龜」的路牌,我們一整個晚上心情都變得非常差,每隔一陣耳裡仿佛就傳來牠被輾過的嗶剝一聲。

 就在看到畫著大烏龜的警示牌沒多久,大約只再繞過兩個彎,在一條筆直的鄉間公路旁,我們發現了這群大松雞。

 「火雞耶!」我們同時叫出聲來,車子朝前滑出約一百公尺後慢慢停下,我們決心迴車,靠過去欣賞一番。這一趟來,在家裡辦了兩次火雞大餐的餐會,女兒烤的火雞鮮嫰多汁,比我們後來在安大略湖的船上盛宴中吃到的火雞肉還好。可是住在加拿大,吃過火雞肉卻一直沒看過這兒火雞長的什麼樣。

 迴了車,下來,仔細一瞧,這不是火雞嘛,火雞那是這個樣子,我的大腦裡的記憶體立刻進行快速搜索,當下判斷,這是一群松雞。牠們的臉上沒有肉垂,牠們的胸肌及翅膀硬挺有力適合飛翔,牠們的鳴聲不像火雞那麼聒啦聒啦忽啦呼啦,而是一陣陣咕咕咕咕,脖子純黑,雙腿長滿羽毛,哇,松雞耶,好肥的一大群松雞!

 盡管牠們約有十幾隻,看來好大一群,我倒也不怕牠們,繼續走近。而牠們「雞多勢眾」,或許也難得看到這麼個慈眉善目的人,也完全不怕我,就這樣我叫著松雞!松雞!牠們回以咕咕!咕咕!相看兩不厭的對看了好長一陣子。

 細細的雪花飄在我的臉上,也凍得我拿相機的手發抖,我替牠們拍照,想拍一張牠們振翅而飛的樣子,但吆喝好久牠們都無動於衷,反而側起臉,露出一張張好像在發笑的表情,我只好暴跳起來,一陣連叫帶跳,連呼帶吼,最後,牠們似乎明白再也沒什麼精采表演了,才拖著長長尾巴,搖搖擺擺朝林中走去,就在走到草坡盡頭時,突然嘩一聲,飛起來了,啊,飛了,飛了,我驚叫著,忘了,也根本來不及按快門了。

 松雞耶!想像中,以及記憶中小說裡的描述,松雞應該像鴙雞般大小,那有這樣肥的?英國人法國人集體打獵,最愛打的就是松雞,說牠味美之至,用狗把松雞趕出來,再以獵槍圍而射之,眼前這種肥嘟嘟超級大笨鳥,見了人連躲都不躲一下,那還用得著獵狗?撿一塊石頭一砸就可以把牠砸暈過去吧?

 加拿大人比較友善,所以加拿大松雞比較不怕人。這是我和太太研究出來的結論。

 回到家撿視拍到的照片,和圖鑑兩相比對,並給圖檔命名。我命的檔名依次是:

 好肥一大群松雞耶。

 可惜沒帶獵槍來。

 眼看無上美食飛了。

 太太罵我不該這樣取檔名,太血腥也太殘忍了,那麼漂亮的松雞,還聯想到美食?真真太不該。

 我心裡想的是:只是筆下胡扯,又有什麼大關係呢?何況,前不久我們還在贊美火雞大餐美味難忘,烤火雞烤松雞,還不是一個樣子?


上一篇:兩百公里尋雪

下一篇:笨鳥棲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