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27 07:16:11(砂子)

來自天堂的禮物

 
 
 
    前幾天一個週末的晚上,我收到了一份稱得上是來自天堂的禮物。

 那晚七點,我約了桃園縣兒童文學協會的一群童話作家,到我位於桃園縣文化中心裡頭的辦公室談一項出書的計畫。在此之前,我接到一位陌生女子的電話,她表示要來桃園看我,﹁談幾句話就走,不會佔用太多時間﹂,由於連日我的工作實在忙得不克分身,既然她說見一面不會花我太多時間,便約她當晚前來,利用開會前見面。

 六點五十分,我來到了我的辦公室,取出鑰匙開門時,年約三十多歲的她出現了,旁邊還有一位年紀約六旬以上的老者。

 兩人跟著我進了辦公室之後,她開始娓娓敘述來意。

 二十年前,她在桃園唸書時,有一位要好的同學。這位同學身世淒測,體弱多病,而且,遇上了一件非常大的困難,幾乎等同於陷入困境。

 那位同學後來輾轉找到了我,並向我求援。那時我是聯合報的地方記者,據說我適時對她施予援手,所謂援手,我想無非也只是一篇或幾篇報導,舉手之勞而已吧?但她說,就因為我對她的幫助,讓她走出了陰霾,度過了難關。

 事後,那位同學對此一直謹記在心,一直想要對我有所答報,但是,後來她終於未能得遂心願,因為,走了。

 談到這裡,她的眼眶逐漸紅了起來。我一直思索著她告訴我的那位同學的名字,卻一點點印象都不復記憶。

 ﹁她是怎麼走的?﹂

 ﹁生病。﹂

 ﹁妳怎麼會來找我,告訴我這一件事?﹂

 ﹁二十年前,我陪著我的同學一塊兒找你幫忙的。﹂她說:﹁所以,我們是見過一面的。只是時間太久,我們都不記得彼此的樣子了。﹂

 我盯著她再努力的回想,還是沒有任何記憶。

 ﹁我同學臨走之前,大概知道已無法親自向你致謝了,所以交待我替她完成這一個心願。只是,後來我工作忙,拖著拖著,幾乎忘了這件事。﹂她開始啜泣起來:﹁前兩天,我作了夢,夢見了她。她問我,為何還沒有幫她去謝謝邱先生呢?這便是我來拜訪你的原因。﹂此時我注意到她拎進來的一個美麗提袋,她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禮物罷了,希望我能收下來。

 她給我的名片上寫著,她已是一家媒體的主管,我可以理解她工作上的忙碌。

 陪同她一道前來的老者,原來是她的﹁最高主管﹂│那家媒體的社長。

 如此鄭重其事,讓我覺得非常不敢當。何況,我真的完全不記得曾在這件事裡出過什麼力,幫過什麼忙。二十五年記者生涯,一枝筆在手上,即使曾做過﹁好事﹂也只不過是職務上的例行公事,寫錯而害了人、苦了人的事,恐怕只有多過十百倍吧,我感到慚惶起來,但看她頻頻拭淚,我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我約的作家朋友們一個個進來,看著一位淚眼滂沱的女士,和坐在她一旁神情肅然的老者,個個都驚詫不已。

 最後,臨送別她們時,我問:﹁妳的同學,現在安葬在那裡呢?﹂

 ﹁美國。﹂她深深向我一鞠躬,再致一次謝。

 留在辦公室裡的禮物,顯然是她替同學精心挑選的,是兩盒包裝精美的長白山野蔘。這禮物價格有多高我不曉得,也不想曉得,我只會記得它們的價值,它們來自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