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點半，正在甜美的午睡中，被電話吵醒了。

是一年一度的越洋拜年電話，身在美國波士頓的姑姑打來的。本以為賴在被窩中便可以逃過，怎料不知趣的爸爸竟然敲門叫我跟姑姑講幾句。無奈地寒喧了幾句，真的只有幾句。

「喂~姑姑嗎~恭喜發財，身體健康~」

「是呀是呀~身體健康，心想事成…」一連串的祝賀語。

跟著開始有dead air了，其實大家都不知說些甚麼。

抓破頭皮打破了悶場︰「你們現在是年初一嗎？」其實是廢話。

「對呀對呀，我們現在是晚上，你們該是白天吧？」

「是呀，我們現在是年初二了。你們今天有放假嗎？」

「哪有呀？我們還要上班呀。」

「哦…哦…」

跟著又是dead air了。

「你們那邊的新年氣氛濃厚嗎？」每年都是說相同的話。

「我們這裡全是洋人，他們沒有慶祝活動的，不像香港那麼熱鬧。」

「在唐人街不是也有慶祝活動的嗎？不過現在香港的新年氣氛也沒那麼熱鬧了…」

「哦..你現在還在唸書嗎？」每年親戚都問我在哪裡工作，每年都尷尬地說我還在唸書，大家一定很奇怪怎麼我唸書唸這麼久，搞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工作了半年多了。」今年大家可以不用聽重複的答案了。

「哦，很好呀。就這樣吧，待會你媽媽下班回來幫我問候她吧，再見！」終於可以掛線了，要是再講下去，我真的找不到話題了。

「好呀，謝謝！新年快樂，再見！」

感覺剛才好像變了身那樣，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成年人了，學習寒喧也是一門必修課。


※☆※☆※


從小到大，拜年都不是我喜愛的活動。不過無論你喜不喜歡，有些東西還是避不過的。小時候看在可以收紅包的份上，即使不太情願也得去應酬一番。

其實我的表兄弟姊妹多得很呢，媽媽娘家共有六兄弟姊妹，算起來我的表兄弟姊妹一共有十四個(爸爸這邊的還沒算)。可是十幾個老表之中，全都是沒兩句的。從小時候開始，大家的價值觀，成長環境，性格興趣就完全不同，每年春節拜年時打聲招呼便各有各玩了。自己也搞不清怎麼會這樣子的，不過跟思想和價值觀都不同的人是很難溝通的，我只能這樣解釋。

所以呢，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在朋友與同輩中，我可以很熱情開放，常成為眾人焦點，最近還被同事封為「Gag后」，愛笑的「開心菓」，可是每當面對親朋戚友的時候，便自閉得寧願瑟縮一角。

我們家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回鄉下過年了，由於我媽娘家的親戚都住在內地，我爸這邊的姑姑又移民美國十幾年了，所以即使是農曆新年，我們也不用去拜年的。

這樣子是好還是不好呢，有時候也很難說。


Photo @ my home, 19 Feb.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