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不應該失眠的日子。如果這一天的工作和家事已經填得那麼滿。如果已經認真地檢視過沒遺漏掉照顧哪個人。如果精神和體力都已經在哀嚎邊緣。

    那還有什麼睡不著的理由呢？

    那麼，來聊我最近認識的一位奇特人物好了，她叫作莎岡，法國人，我買了她的書，還沒時間閱讀。

    如果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大概也聽過【日安.憂鬱】。這是莎岡在19歲那一年一鳴驚人的小說創作，說的是青春的自由熱血和破壞。

    是破壞而不是毀敗。我認真地想了很久，如此定義。破壞指是拆解理解後的重生，不是毀敗的消滅。

    莎岡的人生比小說精彩得多。她沉迷於酒精和各種毒品，喜好飆車和賭博。她熱愛生命，不是它的長短，而是每一個片刻。為了這片刻代表永恆的幸福，很多東西她是不需要的。

    在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親愛的，我所認識的朋友，請容我爭辯吧。

    我知道，這幾年來你們憤憤不平地、無法理解地，看著我作出的選擇。彷彿童話故事的結果有了太遺憾的破綻，無法接受。你們總以為我該像莎岡那個女孩子一樣，總有出人意表的故事可以訴說，有一個太豐盛的故事。

    但那個你們所以為的那個我，其實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你們，根據內心對於自己慾望所作出的投射。

    我只是跟著愛走。當愛毀滅，我就毀滅；當愛重生，我就重生。即使百孔千瘡，也是掙扎著爬過黑暗的洞，相信前方還有光明。可能是因為什麼而如此，但從不是為了什麼，只為了我自己。

    過去、現在或未來，都是為了我自己。

    我並不訝異自己的選擇，在更久之前，在我看了【長路將盡】這部電影之後，我的內心就渴望著這樣的選擇。

    人與人之間，彼此無法了解並非愛或不愛的那條界線，愛從來就很單純只是愛。

    即使有一天失去了所有語言文字能力和記憶，依然會準確地對某個人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

    即使那個人可能在誰看來都很渺小，如同沙粒。也許因為這麼渺小，所以專注。

    我最近看了一部電影的介紹，【香奈兒的秘密】，描述香奈兒和香水No.5，以及音樂家情人之間的故事。其中一段介紹的口白很令人震撼，大概是這麼說的：

    我是不會和你同居的。你有才華，我也有，而且我，比你更有成就。

    我聽得，驚心動魄。

    過去羞於承認，但現在我終於願意大聲地說，是的，我渴望愛情，熱愛愛情，無論是現在式過去式還是未來式。

    親愛的，在我記憶中妳最美麗的時刻，是妳不甩一堆王子的追緝，跟著一個妳此生不願再提起的人走了。

    在我記憶中，他最美麗的時刻，是和我分享的。

    而我，此時是最美麗的時刻。

    這是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真實的愛的力量，遠遠超過我們所以為的那樣。妳比我清楚。

    迷幻、逃避或者墮落，都不是愛情要給妳的禮物。如果妳多相信自己一點點，就不需要那麼痛苦。

    沒有什麼才華或內涵需要靠墮落與悲傷來證明。能證明自己的，唯有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天空就很寬闊。

    即使局限在一個小小的廚房裡，天空還是很寬闊。隨心所欲的力量，就在自己的手中，不在誰的手中。

    雖然我說過不再提起，但請原諒我這個因為妳而失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