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這裡等你
「我肯定是這地球上最幸福的小孩,因為我的阿嬤永遠在家等我回來……。」今天讀到了一本陳昇的新書,只是封面文案就令我感動欲淚。
從小到大,阿嬤總是在家,那兒都不去。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回家,就可以找得到她﹙當然,那是今年八月之前的事情了。﹚。阿媽沒有自己的朋友,沒有自己的人生。小時候阿嬤從清晨就在廚房,到她很老的時候,她從清晨就坐在客廳。
回到家裡覺得安心,因為至少阿嬤會在家,而且可以跟她說很多很多事情,她總是興致勃勃地聽我說,哪怕只是老師說我很乖,也可以讓她開心很久。而且毫無理性地說我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
這是我學到愛人的兩個方式,一個是傾聽,一個是在家。
曾經有那麼多年,為了傾聽,我可以不遠千里飛到另一個城市去,只為了安撫情人突然地惶恐挫折,心慌意亂。所以陶晶瑩這首「走路去紐約」,每一次聽到都很有感觸。
每一次我想見到你 就要飛
無論地球上哪一角 我一天就到
用飛的原因不外乎 時間太少
你想擁有我每一秒 你今天就要
我飛的機會太多 有時因為你有時為自己
我飛過好幾萬里 不覺得那會是距離
突然很想不要飛 想走路去紐約
看看這一路曾經忽略的一切
走路去紐約 也讓感情在時間裡
有機會沉澱自己
而如今為了在家,我婉拒了許多邀約。晚間,是不應酬的;週末,是不開會的。
我對自由的熱愛並沒有減少,一樣喜歡到處逛街、陪朋友吃飯聊天,假日也想去跳舞唱歌喝酒,沒人誰限制我的行蹤,沒有誰告訴我一個已婚婦女應該如何如何。﹙事實上,我婆婆的行蹤比我更難掌握。我敗給她。﹚
我還是有點私心,在家巷口光著腳丫子吸引到帥哥注意,我還是沒有第一時間跟他說︰「唉,別擔心,我老公已經回家幫我拿鞋子去了。」﹙老天﹗兩秒鐘的虛榮感可以讓我讓我的青春多撐幾天。﹚
當有帥哥對我說我太早婚的時候,我也是頗不願意直接對他說,老娘已經三十….好幾了。
我還是討厭約束,不喜歡大寶每天打好幾個電話來,問我在作什麼在哪裡?﹙我總是想到︰凱莉為了艾登每天例行公事地問她行蹤,而大為光火。﹚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發飆回答︰你可不可以不要干涉我這麼多啊?我需要自由好嗎?
可是我,總是在家。我總是說,我在家工作,嘿﹗你今天忙不忙啊?要吃午餐、要睡午覺喔。
當他下班回家的時候,小狗就衝上前去撒嬌,而我,必然是在廚房﹙手忙腳亂作著不怎麼可口的菜。﹚。我總想著,他應該可以感受到,當年阿嬤總是在廚房,而我總是可以打繞在她的身邊對她說些小事的快樂。
小時候無論何時回家,阿嬤都會有任何點心食物可以給我吃,雖然她的手藝很差,而且喜歡把所有剩菜倒在一起熱,但我還是覺得很幸福。因為那是熱騰騰的食物,不是漢堡泡麵微波食品,是廚藝很爛的阿嬤在廚房弄很久才弄出來的。
我感覺被愛,被幸福團團包圍,不是食物有多好吃,而是,我覺得阿嬤一整天的心思都在我的身上。
當然也是討厭人管。我老爸說,我的人生被我阿嬤控制得死死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阿嬤說的都很有道理,應該照著那樣作沒有錯。如果照著阿嬤的話去作,就可以成為像她那麼棒的女性,獨立自主、勇敢負責,而且,很屌。
有時候不喜歡陪阿嬤去看病,因為每次都要等很久,而且阿嬤很愛看病。可是等到阿嬤決定乾脆自己去醫院的時候,我又狼狽地從床上跳起來陪她去,就是不放心。
愛真的是痛苦又沒有自由的事情,但是愛,真的很好。當她笑了,妳也笑了;當妳笑了,她也笑了。
他總是對我說,妳去嘛﹗去和朋友吃飯跳舞喝酒,幹嘛那麼自閉?妳已經快要沒有朋友了。我說,那你怎麼辦?你一個人在家很無聊耶。
我知道他是一個成年人,理論上應該要非常獨立的。我知道他並不需要我為他作這麼多事情也能活下去,說穿了,一個男人就算不娶老婆,他還是得辛苦工作打理生活。
可是我知道,「有人在家等你」,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不為別人,只為你;不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非我不可,只為了你回到家就有人為你開門,而且屋內總是亮著等待你的燈光。因為有人等帶著你,你的心,就不會徬徨無助、流離失所。我知道,沒有什麼律法道德傳統規範要求我一定要這麼作,即使有,我也不放在眼裡,可是我總不能無視於你的孤獨,總是不能啊…。
愛真的是痛苦又沒有自由的事情,但是愛,真的很好。當妳笑了,他也笑了;當他笑了,妳也笑了。
愛,獨立成為一方淨土,沒有什麼律法道德傳統規範可以介入的淨土。在愛的面前,你可以盡情嘲笑律法道德傳統規範的庸俗可笑,因為它們永遠解決不了,所有愛可以解決的問題;它們永遠達成不到,唯有愛能成全的快樂。
當然,有時候固守著的地方,不一定是家。因為愛,你會想著發光,好讓遠方的人需要你的時候,就能看見你。或許你還會試著停止改變,好讓許久不見的人,可以在茫茫人海之中,立刻看見你。如果你發現了,有個人總是在某個你們都知道的地方,用你所熟悉的方式過著生活,那麼,你一定也會發現,他愛你。
愛有千種模樣,而我相信的也熟悉的,就是,有人在這裡等你,即使全世界的繁華如許誘人,華服加冕從不間斷,也無法吸引他離開這個老舊荒蕪的地帶,只為了你多年一次的回眸,只為了你不合情理的心安。
把大寶帶去一起和朋友吃飯跳舞不就得了。也許會很有趣!
這是一個偉大的問題.所以,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對你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