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進入一小段難熬的日子‚如果問我意願‚我很篤定說不要。很遺憾地‚這是沒有人會詢問我意願的‚責任。
當汽車駛入中山高、二高‚出了台北盆地‚進入兩方都是氣派的電子公司招牌叢林‚我試著讓自己的心進入毫無感受的無塵室。再往南下行進一點‚我不必看路標也知道到了哪裡‚因為兩旁的景物在在提醒著我的心碎。人、事、時、地、物‚能拋的都已經拋盡‚唯一無法割除的‚是和生命緊緊相隨的心碎。
如果是過去‚我會選擇讓自己進入夢鄉‚以免自己忍不住再去解析那些混亂﹔可是我即將進入一小段難熬的日子‚我…‚讓我暫時軟弱卑劣地‚再度對這些混亂稱敗吧。
它是一個確實存在過的故事‚必然也足夠精采才如此深刻﹔如果它是一個精采的故事‚那麼它應該有喜悅悲傷‚有美好與不堪‚它不應該也沒有理由‚只有我自己一直以來想要強迫給予的注解。
於是在許多不願意的時刻‚我把這個包袱打撈上岸‚。
它其實有所美好‚對照著我後來的選擇雖然一點也不值得一提‚但是‚今天我知道‚我是多麼鄙視「責任」二字的人。如果是這樣‚那麼那個混亂的選擇很美‚至少我今天這樣想。
沒有高舉著「責任」旗幟的愛情‚有著怎樣更熾熱的相繫﹖
那個展現自己鍛鍊成果的人。當初我看見的是自己的恐懼‚現在我看見的是‚他孩子般的眼神‚熱呼呼地和我分享他當下感受到的全世界。
只有慾望是真實的‚因為它沒有理由沒有藉口‚沒有抽退的空間。只有慾望很精準‚不能夠往前越雷池一步‚也沒有往後退一著的可能。在純粹的愛欲之中‚你應該享受著動彈不得的昇華。
你嘆息著自己的勞苦奔波‚因為你不忍心他獨自在這麼大的城市裡落單多一秒鐘‚所以儘管你有很多很多的勞累和瑣事‚你只向著他的需求前進。幾個小時之後‚你用很多哩程見到了他的面。
用「快馬加鞭」不能形容‚但你的「快馬加鞭」不必然換來感動和讚許‚因為這個任性的人偶爾還是不耐煩地嫌你太慢‚讓他等太久。
聽著他滔滔不绝地說著屬於一個成長過度期男人驕傲的事情‚你什麼也不說‚覺得你的事什麼也不值一提。當初你覺得委屈‚現在你感到慶幸‚慶幸你曾經那麼專注他的每一個表情‚所以現在還有回憶。
現在只要進入了那個城市‚你就可以感應到他的呼吸和存在。你走著走著‚就可以感覺到那張很欠扁的臉‚嘲笑著你的執著和軟弱‚也隱藏著不屬於他表達方式的疼惜。
你們都一針見血‚又聰明驕傲得在對方一針見血的時候‚找得到壓制對方的制高點。久了之後你就知道‚屬於你們之間的方式‚最好是無言。
什麼做不到‚什麼都完成不了‚卻又什麼都很急迫的年華‚我們只能不斷消耗。
從沒有安穩的睡眠‚只有薰得讓人睜不開眼的煙‚青春正好適合消耗。

再往南下一點‚那個城市過去了‚我必須面對的城市來到。身旁的男人睡到呼聲震天‚世界對他來說沒有那麼多驕傲聰明和複雜‚也沒有過於激動的追求和眼淚。這裡也有其精采和深刻‚是緊緊相握的雙手刻印出來的。

帯著責任走下去的人生路並不容易‚對我來說更是。因為‚假如現在還容許把我丟在新生開學的教室裡‚我能大聲哭泣找媽媽‚我會毫不猶豫。當我要阻止這種無賴幼稚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追著我記憶中的美好奔跑。
然後‚打一通電話給我的媽媽。
就算她拉高八度音罵我﹕妳也未免太沒用了吧﹖這麼小的事情‚不就xxooxx就好了嗎﹖
就算我也要回敬她一句﹕沒用也是妳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