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22 09:33:58絜心
感情的延伸
在婚前就不斷想像,結了婚之後,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樣一個隨性度日的我,拉哩拉塌神經大條的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不會變成傳說中的黃臉婆?還是每天蹬著高跟鞋逛街血拼的懶女人?或者是,把老公甩在一旁的女強人?
一直到婚後半年了,我還不確定自己是什麼樣的已婚婦女,真的。我明明是有工作的,而且工作量還不少,可是就是每天在家裡睡到自然醒,家裡是我的工作室也是我的起居室,要說是家庭主婦好像也不太過份。不過當老婆的我究竟該做些什麼事情呢?除了工作以及和老公打鬧聊天之外,還真是沒有概念。我的另一半安於家裡如垃圾堆的生活,也安於餐餐外食的生活,更安於夏天襯衫西裝褲三天不換的生活。那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共同安於衣服半個月不洗碗盤半個月不洗,地板一兩個月不打掃的生活。廁所也曾經有高達好幾個月沒有刷過的紀錄(真是不好意思,我以為每天洗澡順便沖一沖就算洗好了。)。總之,不管我多麼地懶惰,都無礙於我們的生活。
繼續這樣也是可以天長地久下去的,人生嘛,沒什麼好計較的;生活嘛,快樂最重要了。
不過最近日子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那是從一個遙遠的思念之情走出來的幽魂。我很想念現在不能常常見到面的阿嬤。
有一天天氣很熱,我突然覺得這個時候,如果有人累呼呼地下班回家後,可以吃到一碗冰冰的綠豆湯,一定很幸福,所以我就從早上開始煮綠豆湯,把它放到冰箱裡去冰,讓回家的人可以馬上吃到一碗冰的綠豆湯。那個幸福的感覺和場景我記得,是在以前唸書的時候,從小學到高中畢業,每到夏天,回家都可以吃到阿嬤煮的綠豆湯,不然就是粉粿、粉圓,當然阿嬤為了避免我們吃太甜的東西,糖水都加得很吝嗇,而且堅持用養生冰糖,有時候有綠豆湯喝也是氣得要死,質問阿嬤都不多加點糖。現在我的阿嬤已經老到什麼都不能煮了,如果時光回到過去,我一定要每天提醒自己說聲謝謝,絕對不再做那種有綠豆湯喝還要抱怨的事情。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之後,有一天我看見他的襯衫領口已經髒到不行,逃避不了只好拿起來刷,襯衫是深色的,所以刷起來也不是那麼費力。那個時候,一個相同的景象又回到我的心裡,從小學到高中都是白襯衫,可是阿嬤每天就是蹲在那裡幫我用力刷得很乾淨,每天讓我bling’bling的上學,當時不覺得怎樣,因為我唸書也很辛苦上課也很累,可是當我在刷他的襯衫的時候,突然覺得當時怎麼那麼幸福啊?小學生每天蹦蹦跳跳,衣服髒得要死,可是每天早上都可以穿到白白香香的衣服。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每天幫他刷起襯衫了,刷襯衫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到他穿到香香衣服的幸福。
小時候每天阿嬤都做早餐給我們吃,不過當時很羨慕人家可以買外面做的早餐,因為阿嬤做的早餐不好吃,又要少油少鹽,又要省錢,別人可以拿錢出去買早餐好幸福喔。為了這個,也是常常一大早就心情不好對阿嬤發飆。阿嬤氣到總說:【你沒說謝謝就算了,還這麼抱怨!】。最近他的體重已經飆到快100,我不敢再買外面油膩膩的早餐給他吃。所以呢,每天傍晚就去市場買蘆筍,隔天不管火腿蛋還是鮪魚蛋,都要加上清燙蘆筍,而且絕對不塗奶油。我知道他出門之後還是會跑去買油死人的蛋餅來吃,但是至少我已經用蘆筍塞滿他的肚子了,看他還能吃多少?每天做早餐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更不要說連夜趕稿睡沒幾個小時就要爬起來的痛苦(尤其是天氣淒冷的冬天。),要是我一個人過日子,肯定是略過早餐算了。我甚至一整天窩在棉被裡不吃不喝也行。我開始佩服以及感念阿嬤數十年如一日為我作早餐的日子,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愛和責任感,讓她如此地偉大。
拖地次數從一個月一次開始,頻率增加了。尤其是這個月職場失意,每天啥事都不幹無聊就拖地,用愛地潔給它用力拖,拖完整個房子是香香的,不黏膩的,我想在外忙碌一整天的人,回到家裡踩到這種地板,也會很幸福吧。
以前每天不管什麼時候回家,一定可以找到阿嬤,追著阿嬤說學校裡的事情。回到家,家裡有人的感覺很棒,總是有人等著我回家的感覺很棒。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以前不混到十二點過後絕不回家的我,現在只要到傍晚六點鐘就覺得該回家了,怕有人回家看不到人,一個人面對黑漆漆的房子太可憐。
因為昨天下午睡得太飽了,所以晚上睡了幾個小時就起床,四點多,天微亮。我拿起襯衫開始刷刷刷,把該洗的衣服丟到洗衣機去,然後開始拖地、擦家具,弄貓砂,煮開水,四方寂靜得只有雞叫聲音,而我的魂魄飄回了二十多年前的早晨,我還在睡夢中,聽見樓下傳來吭吭鏘鏘做家事的聲音。我一邊作著家事,一邊從遙遠的魂魄中看見阿嬤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心裡感覺幸福、感覺疼愛,感覺想要落淚。原來,是這樣的思念和感恩之情,讓我延續著她的愛,傳遞給我所愛的人。
別人說過家庭主婦要作些什麼,我根本不當一回事,要不要當一個賢妻良母,說真的我也不在乎。可是因為阿嬤對我的愛,這份感情和責任的延伸,讓我漸漸摸索出一種奇妙的力量,溫暖他人的生命也鞏固自己的生活,就算有一天變成黃臉婆,恐怕也是心甘情願的沉淪吧。
應該不會變成黃臉婆,因為我阿嬤也是非常愛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