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07 21:14:41楊鎮豪

消失

我想像這消失的世界,消失的人群。
而消失,似乎暗示著這是一個不甚明確的時代。

我不是很肯定口罩的作用。
就在今天早上,我還是決定以機車取代電車。上路不久之後,我才發現到,騎乘機車的騎士在馬路上也變多了。大家似乎很茫然。就在這段路上,我還是發現有嚴重咳嗽的騎士,沒戴口罩。這些人都不會出現在電車裏,他們躲在我們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地方。我們也無法確定,他是誰,他到底是不是生病了。甚至,我們都不確定是不是應該關心他。

我是從四月起,就開始在搭乘電車時,戴上口罩。從那個時候開始,到今天五月六日。政府總算公佈搭乘火車的旅客必須戴上口罩的規定,我十分無奈。1918的流行性感冒,是否就此重演。
這時我仍會和友人聊起,除了美國,這個屢屢在流行性病毒的發作時,就會有非常可觀的死亡人數的國家;除了美國外,亞洲以外其它國家開始注意了嗎?答案是,在歐洲一些國家的媒體,還是以美伊情勢為最主要的報導對向,這不是和台灣一個月前一樣嗎?難道大家忘了1918在美洲的疫情肆虐,橫掃全球後,統計死亡人數超過了三千萬人的教訓。這可能比任何一個戰爭問題,都必須讓我們更加關切的。
我關心社會行為和價值的改變,而這改變或者應該說是──調整,我們需要付出的代價有多少?

以前,我覺得騎機車,從鶯歌鎮到台北市區,三十公里的路程一件風險非常高的事,上下班每天騎車,二個小時下來,發生意外事故的機率太高。但,現在SARS疫情在持續擴張的時刻,連科學家都不能夠很有效的掌握住疫情,醫生亦無法完全控制病情的今天。我們的公共安全居然還是裸露的。我很感冒,這種反應遲緩的態度讓我很難過,我告訴自己如果很沒信心,那麼寧可使用自己的交通工具,那怕是二個小時的路程。

就歷史的角度看來,大多死於疫情的都是軍隊裏的健康官兵,不是嗎?服役時,我曾想過怕不怕戰死的問題,我怕!但是我覺得值得,因為這是一個必須受到保護的社會,你的親友生命財產的保障,永遠來自一個團結的力量。不過當我們在面對不同的死亡價值時,那又如何了呢?回顧歷史,有多少美國大兵在受訓的時候,死在感冒的疫情下,疫情的傳播,不是一般人能夠了解的。大戰時,軍人無力應戰,社會機器無法運轉。疫情造成的不只是社會問題,由於死亡人數龐大和死因不明確,便由恐慌心理轉而社會價值的崩潰,這就是1918的流感大恐慌,真不是我們現在所能回溯。
當時,就在疫情突然的結束後,除了科學家,似乎全世界的人,包括政府官員,都選擇性的對這段殘酷的事實失憶了。我想並不是真的失憶,而是太沈重了。由於當時醫藥並不今日發達,得病的人往往在數小時或數日間,立即死亡,來不及準備,全部的準備都來不及,包括親友的死亡,或是──自己的死亡。

即使現代我們擁有先進的分子生物技術,對RNA的分析,甚已經對SARS病毒的DNA己完成了定序動作,醫學成就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今天,我們對病毒(行為)仍然無法全面的瞭解,甚至抗生素和類固醇的發明,都不完全能醫治好病人。我們還能夠有什麼選擇呢?除了接受命運,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更小心的面對它。

我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太小心。但很明顯的,政府除了很用力外,看起來並不是非常謹慎。太民主,太自由,是不是一件該令人擔憂的現象?這並不是我觀察現象的指標,而是無知,這才恐怖。

前二天,從台北火車站出站後,日光強烈的照過的了漢口街。異於往常的是除了車潮依舊,人卻少了許多。我想著,消失了。
我想像這消失的世界,消失的人群。
無知而恐慌的世界,也許正自我暗示著更不明確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