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14 01:21:26女魔頭
第四課
S高高瘦瘦，在床上躺下，蓋上一張薄被的話，你會看到他的骨頭在被子下突顯出來。
S以嚴厲聞名，他的學生都是在「嚴師出高徒」情況下，一個接一個取得成就。
S是教彈鋼琴的，可是他一直覺得自己最強的不是演奏，是音樂歷史和樂理。他曾在香港，台灣和美國修讀音樂，他今年才40歲，皮膚光滑，臉容還有點從少年時代已有的秀氣，S說，音樂令他不會委縮，皮膚的彈性是一個一個音符支撐著。
S幾乎不說話。
S沒有窮過，他一出世到現在，就習慣差使傭人，有司機管接送，住的房子有前後花園，食飯到酒店食。他一輩子只乘過一次小巴，那次因為迫於無奈，要獨個兒乘小巴，從一上車開始，他就納悶著怎樣叫下車好，他在腦中綵排好多次，到快要下車時，他卻叫不出來，叫了出來已過了頭好多，他臉紅耳赤，車上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S不與家人食飯，在家的話，到了食飯時候，傭人便拿上去他的房間，他獨個兒吃，那是由二十歲開始的習慣，除了團年飯，他勉強與家人同桌，吃了幾條菜就停了手，坐著發呆。
S很愛音樂，他的人生只有音樂，他懂的也只有音樂。
S也很愛色情電影，那些「三仔」「四仔」，他偷偷儲了一大堆。他最愛看那些日本AV女優替男人口交，最愛大胸部的，最愛狗仔式。
S也見過貧窮，讀書時一個暑假前，與家人吵架，一氣之下，就參加了一個學校辦的廣西山區體驗團，那年代還不是很流行，他粗著膽子報名。在學校他沒什麼朋友，隨大顆兒到了廣西山區，探訪當地那些貧農，他見到鄉村，見到田，見到髒兮兮的人，見到沾滿了屎的糞池，他幾乎要吐，可是，他想，這些人不會知道自己窮，因為他們未見過富足的世界是怎樣，連車也沒坐過，飛機也未見過，唱片也未聽過。他一直冷眼旁觀他的同學們怎樣激動地在晚間聚會分享感受，滔滔不絕的說自己怎樣終於知足幸福，他沒好氣，回港後，在要提交的學校報告上，草草寫了一句：只要不知道自己窮，就不會窮了。
S今年四十，他還未結婚，留在家中，教學生彈鋼琴。
S喜歡過一個台灣女生，她叫R，是個大胸部的，主修地理。
S第一次失身，卻是與一個老妓女，她也是大胸部，可是有點鬆弛。其後S和R性交時，他總是在幻想R那雙大乳房老了之後是怎樣，會否下垂至腰間呢？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會笑，R以為那是溫柔的笑。
S最近很少收新的學生，可是有個舊書友的孩子，他的老師死了，孩子沒人教，又快要考演奏級了，就死求他收他為徒。他很不願意，一來那孩子已是個成年人，從前老師教他的會影嚮他那一套，二來那個舊書友是從前住宿舍的同房，他經常戲弄S，人又膚淺又伂儈，他的孩子會好到那裡？
S停止了和家人說話，他來去無聲，除了他房間傳來琴聲外，他幾乎是個靜物。
S站在窗前，他房間的窗面對著後園，一個荒廢了的網球場。突然，有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女孩，騎著單車，圍著網球場打轉。
S再見到那個女孩，在家中的前園，她瘦得像得了重病，手腳如柴，與家裡的狗玩耍。
S還是不以為然，女孩穿著拖鞋四處走，「噠，噠」聲的，最初叫他心煩，後來他也習慣了。有次，他在自己房間的浴室洗澡，出來時見到女孩在彈他的琴，而且彈得不錯。他卻很生氣，沒有人可以隨便進來呀，他明明鎖了門。女孩不理他，彈完了，舒了口氣，看著他，說：「孻叔。」
S和R的戀愛，在他到了美國後就完了。S臨走時，R懷了他的孩子，R獨自去醫院把孩子打掉，S獨自上了飛機。到了美國，他沒有收過R的信，他也沒有寄過什麼給她，連一張聖誕卡也沒有，他說他在美國很用功，沒空想別的。
S突然多了個姪女，是其中一個哥哥，在外邊另一頭家的女兒，聽聞還有個哥哥，不過去了外國讀書。那邊家庭出了點事，她就住在這兒了。一住就是幾年，年月間她有離開過，也回來了。今年他四十歲，姪女二十三歲。姪女很瘦，像生病似的，有次，她又開了他鎖了的門，進來彈琴，他問：「你得過什麼重病嗎？還是你生寄生蟲？」她說：「我生寄生蟲，你生花柳。」他很氣，卻又沒她辦法。好幾次，他確定門是鎖上了，她又有本事輕輕鬆鬆走進來，叫她出去，她又不理會，一屁股坐下就彈起琴來。他又不能動手捉她出去，他便納悶坐在一旁，看著她彈，好幾次想指出她的錯誤，但又把話吞回去，因為一說了，就得與她談話。
S想看AV，又怕姪女突然走進來，他邊看，邊擔心，手指放在鍵盤上，隨時準備Command Q，擔驚受怕，卻又非看不能。
S在美國留學時，其實他不怎麼用功，他愛嫖，愛帶妓女回家，他試過白人黑人拉丁人越南人泰國人，都是大胸部的，試過一次帶三個妓女回家，試過在車上，在效外，在樓梯，不過他從不重覆找妓女的地點，所以他不是那種熟客。他也不是個變態，與妓女尋歡也只是正常的幹，他不喜歡SM之類的玩意，不會付錢要妓女喝他的尿，他只是喜歡正常的性交。那時AIDS開始出現，他由始至終很小心，不敢大意。那短短兩年，是他人生嫖妓的高峰期，好像上了癮一樣，他只愛嫖，不愛沒有錢的性。
S回港，開始有人找他教琴，他沒所謂，他什麼也不想幹，也不需要幹，家裡養他也行了，教琴當是個消磨時間方法，他自己最愛的還是音樂史，還有嫖。
S在香港嫖，不像在美國般濫，醜的肥的他通通也嫖過，在香港，他提高要求，非傾國傾城不嫖。
S與姪女的感情不太好，因為大家本是不相識的陌生人，活了那麼多年後才知有這個親戚。今天他倆卻在網球場打起羽毛球來，最初S不願意，姪女纏到他心煩，他沒她辦法。二人打了一會，已汗流夾背，傭人來傳話，S的新學生來上課了。姪女立即掉下羽毛球拍，飛奔入屋，不知往哪裡去。S喘著氣，心想糟了，一身汗臭，就跟傭人說，叫他等一會，說他出去了。他慢條斯理回房間洗澡，由那小子等吧，反正也是個豬頭，有其父必有其子，學人彈什麼琴。洗完澡，他還看了一套AV，才假扮從外面回來，開始授課。
那個豬頭學生，第一次見面時，S想，長得比他父親俊俏，卻嫌他把抹鼻涕的紙巾掉進他的馬桶中，那是不．能．夠的事情。
嫖到死也可以，把不是抹屁股的廁紙的東西掉進馬桶去，就是不．能．夠。
不．能．夠。
很．噁．心。
正．豬．頭。
S覺得，那是窮人才會幹的事，好端端的一個垃圾箱在房間中，偏偏不用它，要走到去洗手間掉鼻涕紙巾，是窮人做的，因為他們窮，住的房子小，走去廁所也只是十步以內的事，他們慣了什麼也往馬桶扔，特別是食的最嘔心，窮人！不會好好的用垃圾箱，也沒有傭人清理，走去洗手間不用走太遠，造就成這沒教養的惡習！真是！他想。
（其實，那豬頭學生並不窮，他的爸，也就是S從前的同房，是個連瑣食物店亞洲區的行政總裁。只是他怕鼻涕紙巾會散播細菌，為了他老師健康著想，他才刻意走到洗手間去扔進馬桶中。）
S想，他怕散播細菌？他以為S會由那垃圾箱呆著嗎？只要他一扔，他就會招傭人來，清理了那垃圾箱。
所以，每次S也要豬頭學生等他最少半小時，他才施施然出現授課。他實在的討厭這學生。今天，他看完了AV，開始授課，上次叫豬頭學生彈的曲子，豬頭學生已滾瓜爛熟的彈奏起來。他沒留心聽，叫他再彈一次，他才說怎樣怎樣彈更好。
他看到那豬頭學生，頸項上有個吻痕。
咖．哩．雞。
從此S暗自叫他作「咖哩豬頸肉」，即使他沒有一處長得像咖哩或豬或豬頸肉。
S以嚴厲聞名，他的學生都是在「嚴師出高徒」情況下，一個接一個取得成就。
S是教彈鋼琴的，可是他一直覺得自己最強的不是演奏，是音樂歷史和樂理。他曾在香港，台灣和美國修讀音樂，他今年才40歲，皮膚光滑，臉容還有點從少年時代已有的秀氣，S說，音樂令他不會委縮，皮膚的彈性是一個一個音符支撐著。
S幾乎不說話。
S沒有窮過，他一出世到現在，就習慣差使傭人，有司機管接送，住的房子有前後花園，食飯到酒店食。他一輩子只乘過一次小巴，那次因為迫於無奈，要獨個兒乘小巴，從一上車開始，他就納悶著怎樣叫下車好，他在腦中綵排好多次，到快要下車時，他卻叫不出來，叫了出來已過了頭好多，他臉紅耳赤，車上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S不與家人食飯，在家的話，到了食飯時候，傭人便拿上去他的房間，他獨個兒吃，那是由二十歲開始的習慣，除了團年飯，他勉強與家人同桌，吃了幾條菜就停了手，坐著發呆。
S很愛音樂，他的人生只有音樂，他懂的也只有音樂。
S也很愛色情電影，那些「三仔」「四仔」，他偷偷儲了一大堆。他最愛看那些日本AV女優替男人口交，最愛大胸部的，最愛狗仔式。
S也見過貧窮，讀書時一個暑假前，與家人吵架，一氣之下，就參加了一個學校辦的廣西山區體驗團，那年代還不是很流行，他粗著膽子報名。在學校他沒什麼朋友，隨大顆兒到了廣西山區，探訪當地那些貧農，他見到鄉村，見到田，見到髒兮兮的人，見到沾滿了屎的糞池，他幾乎要吐，可是，他想，這些人不會知道自己窮，因為他們未見過富足的世界是怎樣，連車也沒坐過，飛機也未見過，唱片也未聽過。他一直冷眼旁觀他的同學們怎樣激動地在晚間聚會分享感受，滔滔不絕的說自己怎樣終於知足幸福，他沒好氣，回港後，在要提交的學校報告上，草草寫了一句：只要不知道自己窮，就不會窮了。
S今年四十，他還未結婚，留在家中，教學生彈鋼琴。
S喜歡過一個台灣女生，她叫R，是個大胸部的，主修地理。
S第一次失身，卻是與一個老妓女，她也是大胸部，可是有點鬆弛。其後S和R性交時，他總是在幻想R那雙大乳房老了之後是怎樣，會否下垂至腰間呢？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會笑，R以為那是溫柔的笑。
S最近很少收新的學生，可是有個舊書友的孩子，他的老師死了，孩子沒人教，又快要考演奏級了，就死求他收他為徒。他很不願意，一來那孩子已是個成年人，從前老師教他的會影嚮他那一套，二來那個舊書友是從前住宿舍的同房，他經常戲弄S，人又膚淺又伂儈，他的孩子會好到那裡？
S停止了和家人說話，他來去無聲，除了他房間傳來琴聲外，他幾乎是個靜物。
S站在窗前，他房間的窗面對著後園，一個荒廢了的網球場。突然，有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女孩，騎著單車，圍著網球場打轉。
S再見到那個女孩，在家中的前園，她瘦得像得了重病，手腳如柴，與家裡的狗玩耍。
S還是不以為然，女孩穿著拖鞋四處走，「噠，噠」聲的，最初叫他心煩，後來他也習慣了。有次，他在自己房間的浴室洗澡，出來時見到女孩在彈他的琴，而且彈得不錯。他卻很生氣，沒有人可以隨便進來呀，他明明鎖了門。女孩不理他，彈完了，舒了口氣，看著他，說：「孻叔。」
S和R的戀愛，在他到了美國後就完了。S臨走時，R懷了他的孩子，R獨自去醫院把孩子打掉，S獨自上了飛機。到了美國，他沒有收過R的信，他也沒有寄過什麼給她，連一張聖誕卡也沒有，他說他在美國很用功，沒空想別的。
S突然多了個姪女，是其中一個哥哥，在外邊另一頭家的女兒，聽聞還有個哥哥，不過去了外國讀書。那邊家庭出了點事，她就住在這兒了。一住就是幾年，年月間她有離開過，也回來了。今年他四十歲，姪女二十三歲。姪女很瘦，像生病似的，有次，她又開了他鎖了的門，進來彈琴，他問：「你得過什麼重病嗎？還是你生寄生蟲？」她說：「我生寄生蟲，你生花柳。」他很氣，卻又沒她辦法。好幾次，他確定門是鎖上了，她又有本事輕輕鬆鬆走進來，叫她出去，她又不理會，一屁股坐下就彈起琴來。他又不能動手捉她出去，他便納悶坐在一旁，看著她彈，好幾次想指出她的錯誤，但又把話吞回去，因為一說了，就得與她談話。
S想看AV，又怕姪女突然走進來，他邊看，邊擔心，手指放在鍵盤上，隨時準備Command Q，擔驚受怕，卻又非看不能。
S在美國留學時，其實他不怎麼用功，他愛嫖，愛帶妓女回家，他試過白人黑人拉丁人越南人泰國人，都是大胸部的，試過一次帶三個妓女回家，試過在車上，在效外，在樓梯，不過他從不重覆找妓女的地點，所以他不是那種熟客。他也不是個變態，與妓女尋歡也只是正常的幹，他不喜歡SM之類的玩意，不會付錢要妓女喝他的尿，他只是喜歡正常的性交。那時AIDS開始出現，他由始至終很小心，不敢大意。那短短兩年，是他人生嫖妓的高峰期，好像上了癮一樣，他只愛嫖，不愛沒有錢的性。
S回港，開始有人找他教琴，他沒所謂，他什麼也不想幹，也不需要幹，家裡養他也行了，教琴當是個消磨時間方法，他自己最愛的還是音樂史，還有嫖。
S在香港嫖，不像在美國般濫，醜的肥的他通通也嫖過，在香港，他提高要求，非傾國傾城不嫖。
S與姪女的感情不太好，因為大家本是不相識的陌生人，活了那麼多年後才知有這個親戚。今天他倆卻在網球場打起羽毛球來，最初S不願意，姪女纏到他心煩，他沒她辦法。二人打了一會，已汗流夾背，傭人來傳話，S的新學生來上課了。姪女立即掉下羽毛球拍，飛奔入屋，不知往哪裡去。S喘著氣，心想糟了，一身汗臭，就跟傭人說，叫他等一會，說他出去了。他慢條斯理回房間洗澡，由那小子等吧，反正也是個豬頭，有其父必有其子，學人彈什麼琴。洗完澡，他還看了一套AV，才假扮從外面回來，開始授課。
那個豬頭學生，第一次見面時，S想，長得比他父親俊俏，卻嫌他把抹鼻涕的紙巾掉進他的馬桶中，那是不．能．夠的事情。
嫖到死也可以，把不是抹屁股的廁紙的東西掉進馬桶去，就是不．能．夠。
不．能．夠。
很．噁．心。
正．豬．頭。
S覺得，那是窮人才會幹的事，好端端的一個垃圾箱在房間中，偏偏不用它，要走到去洗手間掉鼻涕紙巾，是窮人做的，因為他們窮，住的房子小，走去廁所也只是十步以內的事，他們慣了什麼也往馬桶扔，特別是食的最嘔心，窮人！不會好好的用垃圾箱，也沒有傭人清理，走去洗手間不用走太遠，造就成這沒教養的惡習！真是！他想。
（其實，那豬頭學生並不窮，他的爸，也就是S從前的同房，是個連瑣食物店亞洲區的行政總裁。只是他怕鼻涕紙巾會散播細菌，為了他老師健康著想，他才刻意走到洗手間去扔進馬桶中。）
S想，他怕散播細菌？他以為S會由那垃圾箱呆著嗎？只要他一扔，他就會招傭人來，清理了那垃圾箱。
所以，每次S也要豬頭學生等他最少半小時，他才施施然出現授課。他實在的討厭這學生。今天，他看完了AV，開始授課，上次叫豬頭學生彈的曲子，豬頭學生已滾瓜爛熟的彈奏起來。他沒留心聽，叫他再彈一次，他才說怎樣怎樣彈更好。
他看到那豬頭學生，頸項上有個吻痕。
咖．哩．雞。
從此S暗自叫他作「咖哩豬頸肉」，即使他沒有一處長得像咖哩或豬或豬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