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25 02:12:45允爺

現實

現實


殘酷,往往在白日之前,黑夜之後。而痛,則無止息的打在肩上,默默承受。
透過未全開的落地窗,風徐徐地鼓起白色窗簾,從蕾絲花邊的鏤空,陽光密密地映了進來。長形的玻璃茶几上,端端地放了盞茶,而流進來的陽光一半瀉進了玻璃茶几,灘在白色磁磚地上,一半,和在茶裡。下午三點的陽光,密度不高,卻把房間彩繪得,像愛爾蘭奶油茶,濃郁的奶油色,一層層地刷在牆壁上,而純白色的床單,則像打翻了一整罐的蜂蜜,膩在醇醇的牛奶裡。
而這個房間的主人,卻從來沒看過這神喻一般的光景。事實上,查几上的茶,已經擺了好幾天了。


陽光的輪迴,被解構成三百六十五天,黑夜與白日,則是二分法的佐證。都市的一隅,疾行的步伐向前跨走,下午三點的陽光,惱人地汗濕了襯衫,鼻頭被曬得紅了,像個狼狽的小丑,愈行急促的腳步在踏進迴旋的階梯後終於慢下來,一階一階的往上走,呼吸著不甚新鮮而帶有油漆混著霉味的空氣,在鼻尖發酵成一柄尖銳的劍,直砍到腦門。
我掩著鼻走過空蕩的長廊,今天是第五天來到這兒了,空氣緩慢兒流動出死寂的氛圍。走到病床,我打開浴室的燈,用乾硬的毛巾沾了點水,便到床邊,幫他擦拭手腳,和枯槁的身軀。其實我現在已經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自得病後,他的雙頰像活生生被挖掉兩塊肉般,深陷得可怖。已經燒了三四天,枯瘦的四肢死癱在綠色的床單上,他好像變得好小好小,縮在一個凋萎的殼裡。


五天前,才好不容易打探出他住的醫院,也許還是不能認同我們,他的父母不肯告訴我,還是他妹妹偷偷跟我說的。初看到他的模樣,著實讓我驚得叫出聲來,沒想到這麼長一段時間,可以把人腐蝕得如此。腦中清楚映著他消失的那一天,手機留言告訴我,用他的聲音告訴我,他染病了,要我自己好好過。一起去檢查的結果報告,原來他早已收到,而,把我丟下。
那時,他結實而細長的臂膀環抱著我,清清的眉影掛在白晰的面頰上,午後三點的陽光,照在我們身上,流洩出逐漸成形的青春,摸索著誰也不確定的慾望。他的唇軟軟地碰著我的,那時,我們都還是天使,那時,我們都還在天堂。


近幾年來,我一個人棲身在自己的房間,有時月光會來陪伴,有時,則鎖在黑暗裡。你離去後,遍尋不著你的下落,自那時始知,愛比死,更冷。

而現在,看著你以如此的面貌,等待著未知的死亡,握著你冰冷的手,淚,潸然落下。也許世界本就容不下我們,總要奪去一個,如今再相逢時,你已不認得我,是什麼停止了我們的路,我無法向前,只看著你殞落,留下一具腐敗的男身,要來何用?


現實,讓我看不見自己,而你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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