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勃勒  /雅子

雨下了這些天，滴答聲，斷斷續續，終日擺盪在耳際。

心也淋濕了！等不到陽光曝曬，唯恐發霉。

雖然這幾年，陽光對我來說，是隔著窗的溫度與明亮，但晴天總是比較令人愉悅。除非有一個理由，等一個雨天。

然而，雨天就是雨天。

人其實自我，一樣的事物，因為心情不同而感受不同。對方若是人，會以情緒回應，對方若是物，又該如何表示？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是黯淡還是發光，在於我們的目光，其實，它一直都一樣。

阿勃勒，在初夏上了妝，亮燦燦的金步搖，一樹華麗綴滿。

微風中，搖曳生姿，耀眼輝煌，一串又一串，自在懸宕，如無聲風鈴，｢叮咚、叮咚｣任憑馳想。一樹滿載金黃的阿勃勒，在街邊發光發亮，於是，人們注目著它，打聽它的名字，讚嘆它的花容，仰望它的風光。

風吹枝擺，阿勃勒花序翻飛如蝶狂舞。
雨打花落，阿勃勒黃金落英鋪地漫天。

生於枝頭，葬於足前，阿勃勒的花，生時璀璨死時風光。
待花落盡，黃金色顏抽離枝椏，抽離綠意，最後一片落英也化為春泥。不久之後，若你經過是否還記得，一棵曾下過讓你怦然心動的黃金雨，就在那裡？

阿勃勒一直都是那樣。

灰白的樹幹，凌亂生長，錯雜無章，沒有挺立的風範。

難以具型的樹冠，如傘？如雲？都不像，但阿勃勒一直都是那樣。
綠色複葉雖難以遮蔭，依然招惹粉蝶來訪，飛梭在人行道間隔島，不理會紅綠燈的安全約定，只有一心追逐伴侶尋找寄主繁衍的執念。

是為繁衍，阿勃勒開花也是為了繁衍。
花謝後的阿勃勒，小小條狀綠果慢慢長大，在變黑變粗之前，型態融入枝條，色彩融入綠葉。然後，有一天，我們會突然發現樹上掛滿黑色臘腸，長短不一，三十公分、四十公分也不稀罕。硬挺挺的外表，握在手上剛好，拿來敲肩拍背，是天然的不求人按摩小工具，阿伯拍了也很快樂!

卸了妝的阿勃勒，難以觸動心弦，然而，它還是阿勃勒，只是沒有動人的花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花開燦爛只是短暫，人生中的璀璨，發光發亮又能多久多長？

想想沒花的阿勃勒，試著調整我們的目光，開不開花，亮不亮，其實本質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