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愛我？」他走在她的身後，試圖再加快一下腳步，讓自己跟她的影子可以重疊。

「為什麼不愛我呢？」他努力讓手擺動的弧度變大；自然的變大，大到可以勾住她的小指而又不能顯得太造作。他想牽住她的手，想並肩光明的走在她的身旁。

「為什麼不愛我？」

他在心裡問了自己好幾次。

一小段路，從公車站牌到她的住處，他們只是走著走著，什麼都沒有說。

「為什麼不愛我？」短短五分鐘的路程，他在心裡問了好幾次，卻不敢給自己一個完整的答案。

他試著配合她的作息，趕在她下班前到她的公司去站崗，好能夠接她下班送她回家。

他努力的改變自己的喜好，想迎合她的品味，每天逛不同的電影影評網站、聽著國外最新的搖滾重金屬樂、逛翻了書店架上的哲學書籍。

「為什麼，還是不愛我？」

她還是不為所動，依舊會在不想要有人陪的時候坐進他新買的車，縱使裡頭的配備良好！有DVD、有很棒的音響、有舒適的座椅，她依然不為所動。

她還是一個人看電影、逛書店、泡唱片行。

線上聽歌對她來說是不切實際的行為。但他總是藉由這樣的機會，想跟她多聊一些關於她喜歡的音樂。

他以為兩情相悅是只要有天時地利就好的。人和那方面的事情，是可以培養的。

於是他費盡心思的去了解她的點滴，從她工作的地方去探問她的同事關於她生活上的一切、從她的住處尋問她的鄰居她的事情。但卻還是不夠貼近她的心。

他還是不懂，為什麼，自己不能被她愛上。

一個衝動，他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

「為什麼不愛我？」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自問自答，開口問了她。

「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知道？我為什麼要知道自己不能被妳愛上的原因？」

「那我為什麼要愛你？」她看著他的眼神無情又冷寞！

逼著他往自己心中最黑暗的角落縮。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這些話在他的心裡變成了回音，一句一句刺痛著他的思考。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真的覺得我們之間少了一點什麼。你可能以為，下班站崗或者是了解我的事情，就能夠讓我愛上你，但愛不是這樣的。」

他聽著她口中說過的一字一句，腦海裡卻閃過那些曾經兩個人相處的畫面。

那些夜裡她躺在他的身下的模樣、早晨醒來她還瞇著眼看不清楚陽光的臉龐、看電影時她緊張的抓著他的手的時刻。

開始一幕幕的變成了最令人厭惡的便條紙，一張張貼在他的心中，不停不停的翻閱！

「那過去發生的算什麼？」

「那些嗎？那些跟愛沒有關係。」

「妳的意思是，今天就算不是我，妳也可以毫無所謂的睡在別人的身邊？是這樣嗎？」

她答不出話。

她以為，傷害一次就夠了，那樣子的痛一定可以讓他懂得什麼叫做知難而退！

她以為，接下來可以仁慈的面對他的傷口，而不需要再多劃幾刀。

「你知道嗎？」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搶在她面前把話攔下，不想再聽見那些她的否定。

「不愛你，那些你的小缺點，在我的心裡，怎麼樣都是一種罪。」她不顧他的嘶吼，依然字句不停的說。

「愛你，就算你在外面還有別人，在我的心裡，都可以被忽略。」她閉上眼睛不看他崩潰的模樣。而她臉上的平靜，彷彿事不關己般。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感覺問題。」說完這句話，她想走了。

他適時的伸出手，又拉住她。

延長了這一場僵局。

「我以為，妳曾經說過愛我，是真的。」他蹲在地上，緊牽著她的手。像耍賴的小孩，要不到糖果於是蹲在地上大吵大鬧。

「就算我說過，那也只是曾經。」

最後一句話，她反駁了所有過去美好的種種。

甩開他的手，走了。


還愛著的時候，所有的不美好，都可以被原諒。

就算放大了一百倍，小傷口也只是一個小傷口，不痛不癢也不被關注。

不愛了的時候，曾經發生過的就像是噩夢，窮追猛打的糾纏著、拉扯著！

就算拼命的抹煞，也無法被完整的稀釋。

不愛了，就只是不愛了。

愛不是完全的付出就能夠得到回報、愛也不是不顧一切的成全或附和就是完整。

愛不是這樣的。

什麼才是愛呢？

愛應該是調整彼此的腳步，不快也不慢，緩緩的去尋找彼此心中最契合的點。

不是強求或要求、不是配合或退讓。

在愛情裡，那一切非自願性的行為，到最後都會變成奢求的理由。


她也找不到不愛他的理由。

這年頭，肯為愛情而改變的人少之又少了。她也是不願意配合對方要的完美演出，而拒絕了一次又一次可能會發展出長久未來的另一個。

或許，這一次的拒絕沒有原因，但至少，還是那樣。

感覺不對了，就算只是一根分岔的頭髮，也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