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13 17:33:17小米

蒙瑪特饗宴 (二)

睡眼朦朧的看見朋友站在我的床邊,帶著一副歉疚到極點的表情說著:「小米醒醒,我們該起床了,昨天我做計畫做著做著就在書桌前睡著了,剛剛醒來時才發現已經九點了。」

昨晚睡前我們計畫著今天要去蒙馬特吃浪漫的午餐,還列出一堆非去不可的景點,所以睡前朋友特別交代明天不能貪睡,不能吃太久的早餐,得起個大早,才有可能像健達出奇蛋一樣「所有願望一次滿足」。

回過神來時我正坐在旅館內設的餐廳內,手上端著一杯飄著輕煙的熱咖啡,拿著夾著火腿起司片五穀潛艇法式麵包,淺淺的品嚐著。因為時間有限,我們彼此督促著,「很匆忙」的吃了一個小時的早餐。

走在巴黎的街道上,今天我的步伐比往常更加快了些,驅動這一切的是在我內心裡燃燒的是蒙馬特五顆星級的渴望,這個自由奔放,聚集著藝術畫家、落魄的文人和嫖客、混合著天才的前衛與神聖低俗交雜的蒙馬特,孕育了許多著名畫家如高更、盧梭、雷諾瓦等印象派畫家,更令畢卡索、布拉克決定在此定居,渡過其繪畫生涯。妓女與嫖客每晚上演的短暫愛情故事,被過渡美化的傳頌著。

我們在巴黎鐵塔遙望著籠罩在雲霧當中的聖心大教堂(Sacre Coeur),這個白色大教堂位於地勢較高的蒙馬特,站在教堂大門口即可眺望整個巴黎全景。當地人對我們這種純觀光客特地付費爬上鐵塔的行徑不與置評,這或許就像住在永和最久的人不曾吃過純正的永和豆漿一樣,住在陽明山上卻不曾看過台北市的夜景,許多事物一旦在身邊,就失去了驚喜與珍貴,一切變得平常沒什麼特別稀奇。

不過對於吃這件事,法國人永遠懷抱著無止息的熱情,這樣的熱情與日本人那種萬物皆有靈與道的生命哲學完全不相關,當這樣的生命哲學發揮到極限時,彷彿得在製作料理與品嚐料理前得燒香拜佛才能表達心中的虔敬。法國人對愛護食物的態度是一種寵愛自己的慾望展現。滿足自己的胃,好好的犒賞其實不怎麼辛勞的自己,讓腰際間的皮帶不斷的撐大、扣環往前移動,更發明了吊帶免去了一再解開褲檔鈕釦的尷尬,更輕鬆自在的穿著,這一切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的肚子裡塞下更多美味的料理。為了能讓臉色呈現代表健康的紅潤色,又不受到化妝品的傷害,則是藉助於一杯接著一杯的紅酒白酒帶動身體的血液循環,自然的在臉上抹上如黃昏般的粉紅色雲暈。

所以,即使來到了蒙馬特,誰又還會真正在乎那些過去存在的亡魂呢?或許真的有人緬懷著復古的情懷來到蒙馬特,不過那可不是現在卡路里正在流失的我們。

我們所要去的是包維利耶餐廳(A.Beauvlliers),位於蒙馬特巴黎最後小城的餐廳,我們略微吃力的爬上一排法式風格整齊排列、鋪著石子地的略微陡峭的小山坡,數著門牌找到了它座落的地點。餐廳的外觀令我們意外的並不起眼,和山下的、巴黎市區內的咖啡館相比並無突出之處。不過,這家被米其林美食評鑑列為三顆星,非去不可的餐廳一定有其不可敵擋的魅力,尤其在這個幾乎人人都為美食家的法國,這個半路出家,25年廣告界擔任創意指導多年的艾德華卡利耶(Edouard Carlier)創立,剛開業的一年半由他親自掌廚,即使至今日的許多菜單仍出自他手,周星馳說的,其實根本沒有食神,或者人人都是食神,這句話套在法國人身上,真是在適合不過了。

憑著刻板印象,我想像著這個在廣告公司工作了二十五年的人,一定是雅痞到極點的人,身穿阿曼尼,梳著油油亮亮、服貼到底的髮油,渾身名牌。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可是像極了義大利的黑手檔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