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5 01:25:19豬頭三

上海行#2 – 和大頭吃大頭鰱

距離從香港起飛約莫二、三個小時,不知道為了補償登機前的快食,還是平撫在某一省上空遇到的驚人亂流,總之,我們到達下榻的公寓式酒店後,又在老闆的召集下,吃了頓足可當正餐的宵夜,計有炸排骨炸年糕餛飩湯油拌麵......等,帶著飽漲的胃囊上床。

「明天,究竟會是怎樣的陣仗啊?」我躺在床上,就著對面大樓的燈光、玻璃窗上濕氣凝結的水珠與調至約二十八度的暖氣,緩緩睡去。

第二天用完早餐,我們一行人提著大小 "機絲",安步當車走向辦公室──也就是老闆說阿麗和我即將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直到活動開展的工作地點。

「歡迎、歡迎!」當地的夥伴們說。
「你好,我是阿麗......」
「你好,我是豬頭三......」

接著,自是一般性的交換名片、議程簡報,然後進入正題。

先從經驗分享開始。由 Joyce、阿麗、我三個人,分別從策略概念、操作原則與實際執行等面向,對當地夥伴提報。因為先前準備得還完整,中間沒有遇到太大問題,一天下來總算沒丟人。

「晚上要去哪裡吃飯啊?」會議結束,老闆問上海的主管 Roy。
「嗯......」
「有沒有去過天 ㄇㄨˋ湖?」老闆問我們。
「ㄏㄚˊ,沒聽過。」我們說。
「那去天 ㄇㄨˋ湖好不好?」老闆問 Roy。
「有段路喔。我先去把車開過來,你們在這邊等一下。」

「天幕湖?我們要去湖邊吃飯嗎?」我聽著字音,猜測是個遙遠而神秘的地方。

「上回總裁大老來的時候,稱讚天 ㄇㄨˋ湖的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魚了。」老闆說。
「真的嗎?」我們問。
「對不對,Roy?」
「是啊,口味真的很特殊。」
「聽說是什麼特級廚師做的喔。」老闆又說。
「那他有繡龍的臂章嗎?」我隨口胡謅,大家都笑了。

「哇,這趟真是ㄠ......呃......來對了。」我想。

車子開了老半天,上了高架橋又下了高架橋、走了一段快速道路又進了一段市區馬路然後又接到另一段快速道路,先不說滿街車流,光看大樓和霓虹燈也有點眼花了。

「不愧是天幕湖,聽名字就知道果然有給他神秘。」

「快到了。」又開了一段,下高架橋沒多久,Roy 說。

「啊,這裡......怎麼沒有滿山森林和霧氣?」我四處觀望,怎麼看都是滿街車子和紅綠燈。

「前面,看到沒?」老闆說,「那個天目湖賓館。」

是的,賓館,which means either a restaurant or a hotel in Mainland China. 雖說兩岸同文同種,可分隔了幾十年,很多用詞、用語、文法產生了很大隔閡,這點在後來我們和當地夥伴討論文案時屢見不鮮,甚至用英文來解釋意思還清楚些。如果有出版商願意,編個「兩岸用語漢漢/漢英辭典」應該會很有市場。

「是鰱魚啊?」有同事問。
「對,大頭鰱。」老闆說。

我站在入口處的假山魚池邊,看著滿池子的大頭鰱,好奇這種並不名貴的魚種,怎麼會是總裁大老口中「世界上最好吃的魚」。同時,從池子飄來一陣陣濃重腥味,讓我懷疑真正好料是不是藏在廚房裡,這些只是拿來唬弄客人的。

「大頭鰱ㄝ......」直到菜都點完了,我還是不太相信,但,年齡長我起碼二十歲、開數百萬進口名車、住千萬名宅的總裁大老,評價應該很值得信賴才對。

一道道菜過去了,水準還不壞,其中一道辣羊肉煲很下飯,而且不羶,是前面菜色裡頗得人緣的,連吃羊肉吃得精的北京同事,以及吃煲吃成專家的廣州同事,都給了「還可以」的評語。

真正的主角還沒出現。我,或者說大家,在等大頭鰱。

「請讓讓,上菜。」服務生端了個好大的砂鍋來。「這是砂鍋魚頭。」

「聽說你們這砂鍋是特別訂作的,是嗎?」老闆問。
「是的。」
「好大啊!」我們說。

「小姐,幫我們分一下好吧?」老闆說。
「好的,沒問題。」

小姐熟練地把魚肉和魚湯分裝至小碗給我們。

「來、來,大家試試,不錯喔。」老闆說。

「好好喝喔~~~~~~~~~」女士們說。
「嗯,好喝、真好喝。」男士們說。

總之,一圓桌同事,只要是人,沒有不發出聲音說好喝的。

「太不可思議了!」我實在吃驚。那砂鍋之大之重,固然是用來長時間燉煮魚頭、保持溫度穩定沒錯,但到底花了多久時間才把我們平常喝的清清魚湯給熬成如日本博多拉麵那種「白湯」?又,如果只憑一股傻勁消耗大量瓦斯去燒,應該誰都會啊,可這湯頭裡不但絲毫不見一般白湯的油耗味,還在濃郁中透出爽口甘甜──並不來自我們熟悉或以為的中藥,真是所謂海鮮、河鮮的「鮮」。還有魚肉,說入口即化太誇張,但也約莫只要以舌頭頂住上顎輕輕合一下就能在口中化成無數張細碎魚片,毫不費吞嚥之力地與鮮甜湯頭暢快滑進食道。

幾口下來,套句日本人常說的,這味道確實「有深度」;我也終於明白總裁大老所說「世界上最好吃的魚」,或許就是來自這種極大落差所帶來的驚喜吧。如果說這魚本為稀有品種,諸如《料理東西軍》那樣費盡千辛萬苦才搞來,自然是一種奢華享受,可平凡無奇的大頭鰱能做成這樣,著實不簡單。

儘管是排在稍微後段的菜色,一大砂鍋的湯頭和魚肉,仍然三兩下就被橫掃至幾乎見底。這方面,飯店也早有準備,可以為我們添加同剛才一樣的湯底,讓大家多嘗幾次。

至此,飯局接近尾聲,後面就聽老闆和幾位大主管們閒聊他們自己和總裁大老的八卦,說到鮮活處簡直唱作俱佳,笑得大夥快飆出淚來,沒想到如今開數百萬進口名車、住千萬名宅的總裁大老,年輕的時候發生過一堆潦倒又荒唐的事。

也許是先前太緊繃吧,這場飯局吃下來,不知道別人怎樣,我似乎有點放鬆下來了。

「小姐啊,你們是不是有水果還沒上?」聊得差不多了,老闆問。
「有哇,剛才上過了。」
「妳說......那盤甘蔗?」
「是的。」

雖然只是飲食文化或者習慣的差異而已,不過吃完了令人拍案叫絕的砂鍋魚頭,竟然由一盤切段甘蔗擔任餐後水果收尾,還是讓我這個「台灣郎」不曉得該說奇怪還是奇妙,一如接下來開始的分組工作一樣。



【GUIDE TO EAT】
1. 如果你多注意,會發現大頭鰱與大頭之間,不僅字眼上接近,形體與動作也若干雷同。
2. 出差不僅增廣見聞,還可報帳打牙祭,我上班中人實應把握機會力爭上「油」。
3. 就激勵小朋友學習的角度來看,與其觀察小魚逆流而上然後奮鬥數十年成為軍閥......喔喔,sorry, 成為偉人,不如撈條大魚回家給媽媽燒砂鍋魚頭比較實際。





※ 不廢話,直接掃餐廳名片給大家參考。想看但沒看過大頭鰱的,請逕洽各縣市大小池塘或釣魚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