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畢度   維納斯   照片   紐澤西泳裝女郎

這幾個關鍵字  你能夠拼湊出
怎樣關於想像的畫面

這些似乎各自獨立的文字
過去不會有交集
未來好像也不會變感情好
如果放到時間的軸線上

我想我可以放肆的說
這篇文章就是它們的交集
一旦這篇文章完成
交集也就結束。

不過我想，這大概是一種不會悲傷的離別。

......................................

北美館展出的龐畢度世外桃源套展
在一個陰晴交錯的下午

北美館一樓的大廳
溫暖的暮色光線
透過大片毛玻璃

投射在密密麻麻
擁擠卻又嘈雜的人群身上

有多少人 
就有多少陰影被投射

但那天的陰影
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造就了  其實蠻好笑又荒謬的親密。

原本想要租借導覽機的
但礙於人潮擁擠無法立即租借就作罷

畢竟走馬看花觀展
除了沒有任何實質收穫外
內心卻還無端新增一種空虛

一種刻意親近  卻根本不瞭解的虛偽。

....................................................................................

關於誰被排除這件事
發生在一對母子身上

老實說  我不確定當天的導覽形式
是免費的還是團體預定

可見的是
那是一團即為常見的導覽成員結構
導覽原總是選擇性的解說
看著導覽員即興的演出和表演

觀眾絕大部分受過良好的教育
所以總是也應該保持安靜欣賞表演

偶爾有觀眾舉手提問
不時的吸引大眾的目光。

當大家乖巧安靜的走到到一張黑白巨幅的攝影作品時
略嫌福態的金髮美女矗立在大家眼前
就像是大家對白人美好的幻想那般

穿著的一件剪裁良好的連身泳裝
擺弄著某種姿態（不知是否照本演出）
靈感來自維納斯（venus，是羅馬神話中的愛與美的神，同時又是執掌生育與航海的女神）
也可能是因為如此
所以被放進法國龐畢度藝術中心
然後再飄洋過海  
變成北美館另一位被物化的女性。（大家在此處卻看不到物化的存在？）

照片中的女孩
背後是一片紐澤西的海岸

當演員表演完謝幕正要離去時
觀眾也應當沉默離場的當下

有一對母子突兀的舉手發問了
說：後面海灘的那一條黑線是什麼阿？
那位母親還認真用手大略比劃了一下位置

導覽員此時的眼中是尷尬的
心裡經歷過一番的思考與轉折又回歸冷漠

冷冷的說了一句
這是張攝影作品   那條黑線其實不太重要
然後笑著緩緩往下一張移動

在一齣戲劇的表演中
當演員和觀眾都已退場
只剩下那對母子還留在座位上
我心裏面只有一種想法
他們被排除了。

...............................

在那樣的情境中
忽然有一種很難過的感受

一方面  當我看到那對母子
認真且急切的想要與所謂的美學藝術進行互動時
當他們與身後那堆沉默的大眾做出區別時
卻因為導覽員的一個眼神與笑容
一句輕描淡寫的回應

讓大眾覺得這對母子是突兀  不適當的
甚至也讓那對母子 
開始懷疑自己不適當的存在

而從來沒有人去真切思考過
說不定不適當的是那位演員還有懦弱的觀眾

我不願意  也無法去相信
母子被排除的原因可能是因為
他們外表的價值取決了他們的價值

一個人身著破爛
就沒有權力去瞭解和詮釋藝術作品嗎？
怎麼印象中
倒是有不少天賦異稟的藝術家
穿著和遊民沒有兩樣

導覽員排除他人的標準
是依照自身自命清高的標準
還是應該賦予每個人同樣的機會與權力呢？

我想
有錢人能夠對藝術品進行消費
這與他們的藝術素養是兩回事吧？

與其將藝術品視作炫耀性消費的物品
那對母子對於藝術品的熱情更顯得可貴

另一方面
我也反思自己    自己在這樣的表演中
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老實說  我也沒有任何立場批評任何人
因為在展覽的過程中
即使有疑問
總在環視這樣的時間與空間後
又把所有的疑問又吞入自己的食道中
變成一種難以消化的垃圾

我也是那沉默大眾的一員
老實說  我是第一次
為自己感到極為安全的生活模式
深深感到羞愧與無能為力。

那對母子的眼神是誠實且熱情的
當他們願意排隊
消耗了許多時間與體力
和這些作品進行互動時

為甚麼那些外在可看到的標籤
不能就暫時被放在場外呢？

就算那些問題是愚蠢且在脈絡之外
那也就是演員為甚麼存在的原因不是嗎？

演員是負責將大眾與藝術拉近的橋樑
而非一種判官
裁決著誰該進場  誰該被排除

畢竟  導覽員也不是作者
說不定那條黑線對於原作者而言是一種刻意安排的形式
具備了特殊的意義
只是導覽員渾然不知那種靈光性為何罷了

但在這樣的情境中
導覽員的權力似乎被無限上崗

我看到了
一群沉默的大眾
殺了一對母子對於藝術的求知熱情
熱血濺在我們的衣鞋與面容上

我們從此以後
也更加確定哪種裝扮才是合乎禮儀
那種表情才是正確答案

我也是圍觀的鄉愿之一
這是我的懺悔文，卻於事無補。

龐畢度的展覽已經結束
紐澤西泳裝女郎可能正坐著華航的頭等艙

等著返回法國
繼續享受著普羅旺斯的陽光
繼續擺動著阿諛多姿的體態
吸引著來自各國   可能以百萬計的觀眾

我相信   這樣的兇殺案在哪裡都可能會發生
只是怎麼  那位紐澤西女郎的眼神
卻日漸憔悴與羞愧

這好像與我們印象中的維納斯有點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