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24 10:32:05尚未設定

剛好

故事發生在一家早餐店。一家剛好位於騎樓中間的早餐店。

這天下著小雨,天氣有些冷。時間是上午八點,剛好是早餐店最忙碌的時段。

一個女孩由騎樓左邊走來,手上拿著傘。

一個男孩從騎樓右邊走來,手上也拿著傘。

像是講好似的,他們剛好在同一時間踏進早餐店。

他們抬頭看著牆上琳瑯滿目的菜單,目光剛好都停留在烤三明治那個區塊。

他們兩個都在猶豫該點什麼好。

「該點腓力雞排蛋還是雞排蛋?這兩個有什麼不一樣?」女孩在心裡嘀咕。

「該點雞排蛋還是腓力雞排蛋?這兩個有什麼不一樣?」男孩在心裡嘀咕。

最後男孩快一步決定,「一個雞排蛋。」

「一個腓力雞排蛋。」女孩接著說。

他們點了不一樣的東西。

「一個雞排蛋、一個腓力雞排蛋。」負責點餐的小姐跟負責鐵板的小姐交代道。

負責鐵板的小姐轉身打開冷藏庫拿出一個鐵盤,從鐵盤裡面拿出一塊長長扁扁的雞肉,以及一塊金黃色裹著油炸粉的圓型塊狀物,然後俐落的把它們放上鐵板煎。

「哪一塊才是我的?」他們心裡有著同樣的疑問,但他們剛好都不好意思問。

他們兩個之間隔了兩三步的距離,用眼角的餘光瞄著對方。

他點的那個不知道會不會比較好吃?」女孩心想。

負責鐵板的小姐算準時間翻面。兩塊肉另一面已經被烤成看起來很美味的焦黃色。

「應該快好了吧。」他們兩個都這麼想。

鐵板上升起熱呼呼的白煙,兩塊肉滲出的油脂滋滋作響,負責鐵板的小姐耐心的

等了一會,取出鐵板燒用的小鍋蓋來,扣在鐵板上,把兩塊肉關在一起。

其他客人的東西早就好了,連比他們晚來的客人也是,最後櫃臺只剩他們兩個,

因為他們叫的東西剛好都要煎很久。

「天啊,那兩塊肉是從北極拿來的是吧,煎這麼久還不熟?」女孩開始沒耐性了,「它最好很好吃,不然我下次絕對不點這個。」她在心中暗想。

負責鐵板的小姐總算拿起鍋蓋,用鍋鏟再次確定了一下兩塊肉的熟度之後裝盤,遞給櫃臺點餐的小姐。點餐的小姐準備好兩片土司,抹上沙拉醬、放上小黃瓜、荷包蛋、再分別把兩塊肉放上去,最後蓋上另外兩片土司,裝進塑膠袋。

「兩位要不要飲料?」小姐邊裝邊問。

「大杯熱奶茶。」女孩回答。「一樣。」男孩指了指女孩,說。

「剛好五十,謝謝。」小姐分別把裝了早餐的塑膠袋遞給他們,然後收了錢。

「她有沒有弄錯啊?」女孩提著袋子走出早餐店,心裡有點擔心,「她給我的真的是腓力雞排蛋?另一塊看起來比較像腓力雞排吧。」

男孩跟在女孩背後走出早餐店,然後他們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女孩到了辦公室,習慣性的先開電腦,然後趁著開機的空檔吃早餐。

大大咬了一口她的腓力雞排蛋,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微笑。真好吃,不枉她等了這麼久,這家早餐店還真不賴,明天再去試試看他們的雞排蛋。她想。

第二天,女孩又進了同一家早餐店,這次她毫不考慮的點了雞排蛋。

「我要一個腓力雞排蛋。」一個男生在她點完餐之後馬上接著說。

「一個腓力雞排蛋、一個雞排蛋。」負責點餐的小姐跟負責鐵板的小姐交代道。

女孩忍不住轉頭往後看,這個點了腓力雞排蛋的男生似乎就是昨天那個點了雞排蛋的男生。

他大概也想知道老闆有沒有拿錯吧?她想。還是他覺得雞排蛋不好吃,所以才改點腓力雞排蛋?

跟昨天一樣,負責鐵板的小姐還是從同個鐵盤拿出兩塊肉同時下去煎,兩塊肉還是花了一樣久的時間煎好,他們還是點了一樣的飲料,然後一起離開早餐店。

女孩到了辦公室,開始吃早餐,雞排蛋跟腓力雞排蛋一樣好吃,而她也總算確定

它們各是長成什麼樣子,各是什麼味道。

等等,有沒有可能是老闆娘這一次和上一次都拿錯了呢?她突然想到。

因為今天她還是遇到了同一個男生,店裡也如同往常一樣忙碌,老闆娘搞錯東西

的機率跟昨天是一樣的。算算,昨天搞錯、今天也搞錯的機率是四分之一,還挺
高的呢。明天還是再去一次好了。她想。

隔天,她又去了早餐店,這次她的點的是腓力雞排蛋。讓她難以置信的是她才剛

點完,昨天那個男生竟然又出現了,而且他點的是雞排蛋。

「拜託,別鬧了!這樣我永遠搞不清楚那一塊是腓力雞排啦!」女孩在心裡吶喊,實在想不透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

又隔天,他們又在早餐店碰面。再隔天也是,連著一星期都是。

女孩已經不再懷疑老闆娘是不是放錯袋子,她也不再介意到底哪一塊肉是雞排、

哪一塊肉是腓力雞排,她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不管她何時到達早餐店,那個男生都

會剛好出現?這該說是巧合,還是緣分呢?

已經很習慣只有他們倆在櫃臺等三明治、已經很習慣你叫腓力雞排我就叫雞排、已經很習慣都點大杯熱奶茶,他們像是約好似的總是一前一後出現在早餐店,

然後同時離開。儘管他們都注意到了對方的存在,但是每次碰面他們卻還是像是陌生人一樣,不曾點個頭打招呼,甚至連個微笑也沒有。

打破僵局的是早餐店的老闆娘。好久好久以後的某天,她問他們:「要裝一起嗎?」

「不要不要。」女孩急忙搖手,「我們不是一起的。」男孩跟著點頭。

「喔,對不起,我看你們每天都一起來,還以為你們是一起的。」老闆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然後像平常一樣用兩個袋子把兩份早餐裝好。

「我們只是剛好遇到而已。」男孩解釋道,女孩跟著點頭。

這是他們第一次交談,但不是最後一次。隔天起見面他們不再裝作不認識,從點頭、微笑、打招呼、到把兩份早餐裝在同一個袋子裡帶走,他們越來越親密。

十餘年後,每當周遭的人問起他們夫妻倆是怎麼認識的,女孩總會一臉幸福的說:
「那是因為太剛好的緣故。要不然我們怎麼會老在同一家店遇到,又老是點那兩樣東西?」大家聽了總是會露出羨慕的眼神,這樣戲劇性的邂逅肯定是老天爺的安排。

男孩也很感謝老天,能讓他那天剛好去那家早餐店買早餐,他怎麼也想不到第一次去那家店,就會遇到這輩子第一個讓他心動不已的女孩。

他並不打算告訴女孩,除了第一次的相遇之外,其他的剛好都是他提早出門半小時、在早餐店附近等她換來的。

「真的只是剛好,剛好而已。」不管女孩問他多少次,問他有沒有在那等她,他永遠都是這麼回答。

因為他知道,她喜歡那種命中註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