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院了。

可娜聞訊後，捧著一把花束趕來醫院接我，才剛走出醫院的自動門，就看見她又跳又叫的對我招手。

「我好想你！」又是那種緊到讓人呼吸困難的抱法，雖然很難受卻意外的溫暖「抱歉之前沒辦法來看你，我太忙了！」

「沒關係……」花束經過她的劇烈甩動後只剩下光禿禿的花梗，桃紅色的花瓣散落在濕滑的柏油路上，我這時才發現今天是下雨天。

「是天氣太冷還是你有了顏面失調」她套著咖啡色手套的五指不停揉著我僵硬的臉頰「你怎麼一直維持著這表情？」

「是你想太多了。」我嘆了口氣，從口中衝出白色的氣體迅速消失在空氣中。

「想不想來杯咖啡？」她微笑說著，圓滾滾的大眼卻不小心透露出她的擔心「我請客。」

「謝謝！」

＊＊＊

在咖啡廳中，可娜停不下來的雙唇不停敘述著她打工的趣事，遇到經典的地方還不忘記附帶一點動作，有好幾次都讓我口中的咖啡不經意的噴出嘴巴。

為了不讓老闆將我們寫進黑名單，我乾脆放下咖啡杯聽她說，最後發現咖啡的溫度竟然與外面的溫度相近。

我叫了一下正在對桌收拾杯具的女服務生，請她在幫我換上一杯熱的。

她將咖啡端上托盤，微笑提醒熱咖啡需要儘快喝完，我對她笑了笑後，目送著她離開。

「你還是帶著它啊？」可娜攪拌著那杯早就涼掉的可可亞，眼睛直盯我的胸口「你真是個重感情的人呢！」

下意識我手伸往胸口，抓住那被我體溫溫熱的鏈子。

「只是習慣了。」

「在我面前你不用那麼拘謹嘛！」

可娜將咖啡杯邊緣靠近嘴唇啜上一口，接著皺了皺眉頭將咖啡杯用力放回桌上。

「不好意思請幫我換一杯！」

那女服務生將托盤上的咖啡遞給我，然後將可可端上托盤。

＊＊＊

解決完咖啡後我們並沒有馬上回宿舍，可娜拉著我去商店街血拼了一番。

其實我根本沒買什麼東西，頂多只是幾件重要的禦寒飾品，誇張的是可娜，東西竟然多到我們兩個人都提不動的地步。

「購物是女人最好的紓壓方法！」她露出牙齒笑嘻嘻的說，我有點領悟到她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不過這方法用在我身上好像沒什麼效果。

我們選擇叫計程車，司機先生還花了一番功夫才把所有東西塞進後車廂，過程中可娜還在那邊嚷嚷，要司機先生小心不要壓到她要送給班的陶瓷娃娃。

我對司機苦笑了一下，他只是無奈的搖搖頭，小聲的告訴我這種狀況他好早之前就習慣了。

上車之後，可娜那聒噪的嘴巴又開始動了起來，等到後方發出扣環鎖緊的聲響，司機才打開前車門坐了進來。

這次我並沒有認真聽可娜講話，一時被車窗外的雨景給迷住。等到肩膀上突然出現不尋常的重量，才注意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住院的期間雖然都沒照到什麼鏡子，但不致於久到忘記自己使用多年的面孔，可是倒影中的模樣竟然與對自己想像差上好幾倍。

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

我對自己的臉感到恐懼。

「你還好嗎？」身後的聲音問著，我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我叫你兩次了，你第二次才有反應！」

我看著她因為暖和而紅潤的臉頰，一股酸感從心中湧出。

「可以問個問題嗎？」

「嗯？」

我抿了抿嘴，小聲問道：「你覺得我現在看起來像什麼？」

「吸血鬼！」不假思索的說。

很成功的再次把我逗笑。

雨滴因為被阻擋在外而憤怒的敲打玻璃，最後筋疲力竭，發現自己無能為力，默默的從玻璃上滑落。

 ＊＊＊

就像雨滴一樣。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