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2-08 15:49:03La。La

哭沙(2)

漸漸的,她有些懷疑對他到底是怎麼的一種情愫,會使自己對一個從未見面的人,有著如此濃厚的在乎與思念。父母一直希望她當老師,但聯考時,她不顧父母師長的反對,毅然決定在第一志願的空格填下了「國立中山大學外文系」,連她自己都有點驚訝,一向是個聽話的乖乖女,居然會有勇氣違背父母的言論。是因為他嗎?

放榜後,她如願的做了他的小學妹。第一次和他見面,她在最後一分鐘才決定穿著咖啡方格子長裙,一身土土的打扮就出了宿舍去見他--在西子灣--見到他時,藍格子襯衫,白毛衣,牛仔褲,完全是一派瀟灑。當時她真後悔自己一身土,真真配不上他哪!後來和學姐談起了他,當學姐知道他和她原本是筆友時,驚訝的說:「怎麼可能!他是出了名的懶得動筆,連追女孩子時,也不寫半封情書,不過他哪!真是個浪子,向來把愛情當遊戲的。」

她半天不吭聲。過了幾天看到他時,故意問道:「聽說你不喜歡寫信啊!」他點點頭。她又問:「那為什麼你要在雜誌上徵求筆友呢?」「是我同學故意開我玩笑,幫我登上去的。」他漫不經心的說。「喔!」這答案倒是出她意料之外。他原本是可以不用回她的信的,但為什麼她忽然有股莫名的感動。

可是她也好幾次都看到他和不同的女孩在一起,極為親密。她別過頭去,假裝沒看到,而卻他主動的和她打招呼,臉上仍是那一副蠻不在乎的笑容。他就不能饒了她嗎?有時真的覺得他就像一顆塵埃,恣意的飄進她的眼裡,而不管她是否哭泣。

~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擇 為何你從不放棄飄泊
海對你是那麼難分難捨 你總是帶回滿口袋的砂給我
難得來看我 卻又離開我 讓那手中瀉落的砂像淚水流~

下學期時,已有不少男生追她,她一概冷漠拒絕,室友都笑她的傻,她倒也真的豁出去了,不管未來是怎樣的情形,她無怨無悔,仍將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倒是後來他連續來宿舍找了她好多次,她也不刻意迴避,就跟他出去。他車騎的飛快,她坐在後坐,不得不緊緊的抱住他,那時真希望時間就在此刻停駐。雖然如此,他倆沉默時總比說話時多。

學期快要結束的某一個晚上,他又約了她出來,兩人靜靜的走在校園中。他突然一回頭,把她嚇了一跳。「我辦休學了。」他看著她說。她抬起頭來,月光微微映照在他臉上,平常的堅毅的線條似乎也變得柔和。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灼熱的雙眸。「不問我為什麼嗎?」他笑道。他不等她回答,又說:「我大概會先服兵役,然後...」他沒繼續說下去。

然後什麼?她心裡急迫的想知道答案,但終究沒開口。一陣微風吹來,她披肩的頭髮在風中翻飛著。兩人沉默了一會,還是她開口幽幽的說:「我想回宿舍了。」他聳聳肩,做了個「隨你便」的表情,她忍住盈眶的淚水,一個人回到宿舍,還沒進寢室的門就痛哭起來。他服役的地方是桃園,她還是像高中一樣固定寫信給他。令她驚訝的是:這回他回信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許多。她也曾坐火車去看過他,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到營區的門口卻不敢去而又折回原路坐火車回學校。

過了一年多,一天下課她回宿舍,居然看到他靠著樹幹,斜斜的站著,一見她就直沖著她笑。「怎麼想到要來?」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他沒回答她的話,卻說:「妳越來越漂亮了。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吧?」她咬咬嘴唇,狠心的點點頭。心想:你是永遠不會懂我的。「我八月份服完兵役後,就要去跑船了。」他看著遠方:「妳知道嗎?四海為家一直是我從小的願望。」

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已經當兵一年又六個月,可是為什麼他又要走了呢?「恭喜你呀!終於可以完成自己的心願了。」她冷冷的說。他有些驚訝,良久才從身後拿出一個袋子,遞給她:「送給妳的。」「什麼東西?」她接過來,沉甸甸的。「一袋沙子。」「神經病啊!這邊有那麼多沙了,還送沙子給我。」她啐道。他神秘的笑了一笑說:「這沙跟別的沙不同。」「有什麼不一樣?沙子不就是沙子。」她嘟著嘴說。